李靖举手在两人之间较大的青石表面上轻轻拂过,石上现出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和两个盛满黑白棋子的白玉砵。
“世民可还记得虬髯客?”
听到李靖的问题,李世民微微一愣后答道:“昔日在好友刘文静引见下曾有过一面之缘,难道李元帅识得其人?”
“那位虬髯公却是本帅妻兄,他曾与你对弈一局,结果输得极惨,心灰意冷之下扬帆出海,立誓不再理会中土之事。临去之前,他来见了本帅一面,叮嘱本帅若有机会,定要为他扳回一局。所以……”李靖指着棋盘道,“今日说不得要领教一下世民的棋艺了。”
李世民略一沉吟,拱手道:“既是李元帅有意指教,世民自当奉陪。”说罢从玉钵中先拈了一枚棋子,稳稳地按在棋盘上的天元之位。
不知过了多久,被困在幻境之中的李唐军兵将忽觉眼前景象再变,困住自己的大水凭空消失,又回到了先前与定世军对峙的战场,而他们失踪了许久的主将李世民便在前方与敌军主将李靖马头相对谈话。
“今日之事便如此了结,李唐与定世军从此两不相犯!”李世民脸色有些难看,“世民唯一的条件,便是请李元帅将我四弟放还。”
李靖微笑摆手,身后的亲兵将稍稍焦头烂额的李元霸送回阵前,李世民向后招手,有几名李唐军士卒奔上前来,抬起仍是手软脚软的李元霸返回本阵。
李靖对李世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本帅这句话,还请世民带给令尊。”
李世民冷哼一声道:“世民必定转呈父皇,告辞!”
李靖望着李世民带领李唐人马离开,脸上现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
李唐军中,柴绍骑马赶上当先飞驰的李世民,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此刻李世民的神色早已恢复平日的雍容自若,半点不像受过挫折的样子,同样压低声音答了一句:“一切顺利。”
杨广的死亡宣告了大隋王朝的彻底覆灭,从此天下群雄再无顾忌,纷纷撕下那一层“抗暴义军”的面纱,为了争夺那人人渴望又独一无二的至尊之位而互相在征伐,战局之纷乱,战事之惨烈丝毫不下于昔年的战国七雄争鼎,汉末三国逐鹿。只苦了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百姓,他们好不容易熬到祸乱天下的暴君倒下,生活却没有得到半点改善,换了的统治者依旧每日强派下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强拉家中的丁壮甚至是老弱妇孺扔到残酷的战场上。
在这生民朝不保夕的乱世,却还存留这一方净土,那便是号称定世安民大元帅李靖下辖的领地。从江都返回之后,李靖却并未如其他的各方豪强般趁机大肆扩张,反而是守着差不多已经都拿到手中的河南之地沉寂下来。他整日里只顾着轻徭薄赋、鼓励耕织,又大力发展商业,颇有些“不务正业”的样子。但如此一来,四方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不断涌入这片乐土,他的领地倒是一日胜似一日的繁华兴盛起来。
随着人口和财富的日益增长,一些势力自然不免觊觎这块肥肉,但是在李靖杀鸡骇猴似的将几支进犯的势力连根拔起后,被贪欲冲昏头脑的人们才重新想起定世军的强悍,纷纷收敛了爪牙,再不敢正眼看李靖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