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这才抽出匕首飞身退开,谷阳公主却不肯罢休,转身又是一刀。只是她受了重伤,一边肩膀几乎不能动弹大大地影响了她的行动。楚凌轻轻挑开了她的刀,眼睛微闪了一下,手中匕首向着她的脸上挑去。谷阳公主连忙避开,但是楚凌的匕首依然还是在她脸上划破了一刀伤痕。楚凌也不勉强,飞身一脚将人踢下了擂台。
校场周围发出震天的喝彩声,也有人连忙上前去扶被踢下来的谷阳公主。
突然靠得最近的人惊呼道:“你?!你不是谷阳公主!你是谁!”众人惊悚,而看台上的北晋皇的脸色已经无法用阴沉二字来形容了。
楚凌站在擂台上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身上被看了一重两轻三刀,虽然都避开了要害。背上还挨了一肘子,这会儿浑身都痛,好想直接倒下去睡一觉啊。
“笙笙。”
君无欢掠上擂台,伸手扶住了她,看着她手臂和肩膀上的伤眼神微沉。楚凌安抚地对他笑了笑,“没事儿,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啊。那人功夫不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君无欢沉声道:“先下去再说。”扶着楚凌飞身掠下了擂台。
被人围着的谷阳公主此时半张脸都染着血迹,但是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那脸上那张被划破了的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面具下的另一层皮肤。楚凌的匕首直接在他脸上划了一条口子,那面具薄如蝉翼,破了一个口子立刻就裂开绽出更多的裂口。脸上的鲜血更是渗入了其中,让半张脸都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色。
有人上前一步,好一会儿终于从那张脸上将面具撕了下来。人们这才惊悚的发现,这不仅不是谷阳公主还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可是皇室的大丑闻啊。
很快就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了,北晋皇派人来传话,让金禾皇妃一行人以及这个假冒谷阳公主的人全部过去见驾。众人回头看向后面的看台,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了北晋皇的身影。
北晋皇并没有回宫,而是在校场附近一个平常卫兵将领用来休息的房间里。原本就不算大的房间,此时已经挤了不少人。但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凝重阴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凌坐在拓跋兴业身边,她身上的伤刚刚草草的处理过了。君无欢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的随意包扎的伤依然忍不住皱眉。楚凌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片刻后,金禾皇妃和谷阳公主走了进来。谷阳公主脸色苍白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骄纵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欺负了的弱女子。金禾皇妃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一进了大厅,便跪倒在了地上。
“请陛下恕罪,是我自作主张让人…让人假扮了谷阳的。”金禾皇妃道。
谷阳公主战战兢兢地跪在金禾皇妃身边,她并非不知道冒名顶替的罪名有多严重,但是在当时不愿意在君无欢和曲笙面前丢脸的心思压过了一切,被人挑唆了几句竟然就真的胆大包天在这种场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父皇,女儿知道错了。女儿……”
北晋皇看着她,问道:“那人是怎么装扮成你的模样的?”易容术在北晋是个稀罕的玩意儿,更不用说这样几乎弄得跟本人毫无二致的易容术了。
楚凌也有些好奇,她是听过易容术的,青狐的乔装术就已经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但是那很麻烦,必须精通各种高深的化妆技术,借助各种工具,甚至改变声音,气息,步伐等等。青狐天生臭美喜好各种妆容,算得上是无师自通。但是比起这种直接用个面具套在脸上,还是太过麻烦了。
谷阳公主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是有人卖了那个东西给我。说只要找个武功高强,跟我身形脸型差不多的人带上就可以了。”那个面具,她花了五万两银子买的。她自己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钱,那还是她在六哥那里借的还在母妃那里悄悄拿了一些才凑够的。
北晋皇轻哼一声,“你若是不敢接受挑战,当初就该直接认输。接受了挑战,却在擂台上弄虚作假,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父皇!”谷阳公主哭泣道:“我知道错了,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求父皇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父皇。”站在旁边的六皇子也上前跪了下来,“是儿臣没有管教好九妹,才让她做出了这种事情。求父皇责罚儿臣吧。”
北晋皇看向旁边的拓跋罗,问道:“大皇子,你怎么看?”
拓跋罗垂眸,恭敬地道:“今日之事在场的人都看到了,皇室总要给貊族贵族和各部一个交代。不过…九妹想来冲动胡闹,被人蛊惑也不是不可能的。还请父皇从轻发落吧。”
北晋皇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拓跋兴业,“大将军,曲姑娘是你的弟子。你有何意见?”
拓跋兴业看向楚凌,楚凌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
拓跋兴业道:“既然谷阳公主输了,请公主当众向笙儿道歉。”
“这是应该的。”北晋皇并不觉得让一个公主向一个臣子的徒弟赔礼道歉会有损皇室颜面。虽然入主中原之后北晋皇不可避免的也染上了一些中原皇帝的毛病,但毕竟曾经也是个豪气冲天带领貊族入主中原的一代霸主,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北晋皇这才看向谷阳公主和金禾皇妃,沉声道:“既然大将军和曲姑娘不追究此事,那就由朕处置了。”
谷阳公主闻言眼睛微亮,这种事情正主不追究的话就会轻松许多。只听北晋皇道:“前几日,漠北奚林部的族长为他的儿子向朕提亲求娶一位皇室贵女,谷阳回去准备吧,半个月之后便出嫁到奚林部去。”
“父皇?!”
“陛下!”
闻言,金禾皇妃母子三人都忍不住齐声叫道,谷阳公主更是快要晕过去了。奚林部在漠北极北的地方,当初貊族入关之前的领地就算是苦寒了,但是奚林部的地方比貊族的祖地还要苦寒穷困得多。而且距离上京比南朝的平京还要遥远,即便是貊族最兵强马壮的时候也无法去征服那个地方。所以即便是貊族的公主,也没有人愿意被送到那个地方去和亲。到了那边,就算你是公主也没有什么用。出了什么事情,哪怕父皇肯为她做主,等北晋的人赶到只怕她的尸骨都已经烂了。
“父皇,不要!谷阳不要去那种地方!”谷阳公主痛哭流涕地哀求道,金禾皇妃也搂着女儿苦苦哀求,北晋皇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半点也看不出来就在不久前眼前的这对母女还是他最宠爱的妃子和女儿。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北晋皇看着谷阳公主道,“你若输了或者不敢上台,朕不怪你。但是,你做出这种事情,玷污了我貊族千百年的传承和精神。便是朕放过你,你以为…貊族各部会放过你么?”如今貊族入关未久,很多传统也并没有被完全抛弃。如果谷阳公主留下,很有可能被贵族和各部首领要求处死。毕竟,如今北晋也并不是北晋皇自己能一言九鼎的地方。比如明王,比如他那些看金禾皇妃和六皇子不顺眼的皇子们。能抓到机会弄死一个敌人,他们想必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谷阳公主绝望的放声大哭,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
楚凌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不由升起了淡淡地寒意。
一场令人期待许久的比武过程让人热血沸腾心满意足,可惜最后却是虎头蛇尾结束的让人倍感失望。貊族的贵族和百姓们果然如北晋皇所预料的那般群情激动。因为各国各部族来参加大皇子婚礼的使臣都还没有离开,让貊族人觉得自己在各国和塞外部落的人面前丢了面子。朝中的权贵天天要求陛下严惩谷阳公主。而民间的普通人也议论纷纷,将谷阳公主视为貊族的耻辱。
直到北晋皇宣布谷阳公主将会和亲关外奚林部,人们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奚林部族长原本是为自己的嫡长子求亲,这次却变成了为自己的庶子。奚林部族长表示,奚林部未来的王妃不可能是一个懦弱奸诈的女人,哪怕她是皇帝陛下的女儿。
楚凌被迫留在家里养伤,但是这些消息却丝毫没有遗漏的传入了她的耳中。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挥退了替她传消息的人楚凌也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倒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同情谷阳公主,而是北晋皇对谷阳公主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发寒。其实谷阳公主那般骄纵,说到底还不是北晋皇和金禾皇妃惯出来的么?若不是北晋皇娇宠,一个皇妃的女儿能比左右皇后的女儿还骄纵?但是出了事之后,北晋皇将谷阳公主丢出去和亲连个眼神的波动都没有。不,楚凌甚至怀疑,确实在这之前北晋皇就已经决定了要让谷阳公主去和亲了。所以才会那么平静地说出来。
不由自主的,楚凌想起来她也是个公主,她也有个皇帝爹。这个皇帝爹在危难到来的时候丢下自己的妻子儿女跑了,去了南朝继续当他的皇帝,后妃成群,高高在上。而他的妻女却在浣衣苑那样的地方受尽了非人折磨一个个默默地凋零。
“笙笙。”
楚凌回头,就看到君无欢和桓毓漫步走了进来。楚凌笑道:“长离公子和玉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桓毓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要走了,临走前来跟你告个别。”
楚凌有些惊讶,“怎么?襄国公和上官大人已经跟北晋谈好了?”
桓毓脸色有些难看地在楚凌对面坐下,道:“谈好了,不然怎么会走?”
看桓毓的脸色,显然谈判的结果并不让他满意。但是他本来就是个跟着来凑热闹的人,谈判的事情别说他没有发言权,就是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君无欢道:“天启答应每年给北晋一千万两岁供,六十万匹丝绢,还有各种药材。另外,每年要送一名宗室贵女来北晋和亲。”
所谓的和亲自然不是来当皇妃或者王妃,不是充入北晋皇后宫当个小嫔妃就是入哪位皇子府做妾。
“岁供翻了一倍,襄国公和上官大人竟然也答应了?”楚凌道。
桓毓道:“他们不答应也没办法,北晋最近一直在整顿兵马,上京附近的兵马也在开始往南边调动了。上官成义都要吓疯了,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办?”
楚凌轻叹了口气,“如此,我就只能祝玉公子一路顺风了。”
桓毓取出一个盒子递到楚凌跟前,楚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里面是什么?难道是送我的礼物?”
桓毓翻了个白眼道:“你前两天不是下注赌你赢么?这是你赢的钱。”
楚凌有些意外,“赌局是你开的?你们还经营赌坊?”
桓毓嗤笑道:“就算我们经营赌坊,也不会在自己家的赌坊赢钱好吧?君无欢下了一百万的赌注,我们以后喝西北风啊?这是帮雅朵姑娘送回来的,她说这么多钱怕被人给抢了。谁敢抢拓跋兴业的徒弟的钱?”
楚凌道:“这个倒不一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不要命的人。”
打开盒子看了看,楚凌眨了眨眼睛里面整整齐齐地一盒子全都是银票金票,“这是多少钱?”
桓毓道:“你和雅朵,一共下了二十三万两,你的赔率太低了,这里是四十八万两。”
翻倍也很可以了,楚凌一本满足地想着,“我是四十八万两,那长离公子岂不是……”
桓毓笑嘻嘻地道:“是啊。”
楚凌有些羡慕地看了坐在旁边的君无欢一眼,有钱人的啊。
君无欢轻声道:“笙笙若是缺钱用,跟我说一声便是了。”
楚凌连忙摇头,“倒也不是缺钱用,就是…你明白的吧?眼热啊。”
君无欢无奈,“其实…我也不是很有钱。”他是有钱,但是他用钱的地方也很多。
“……”这种谦虚方式,零分!
楚凌将装着银票的盒子放到旁边,看向两人皱眉道:“两位可有注意到这两天城中的动向,我总觉得…这两天的风声有些不太对。是谁在背后操控?”
君无欢道:“很多人。金禾皇妃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即便是没有不得罪人,也免不了有人想要对付他们。如今谷阳公主自己把把柄送上来,别人不会放过的。”桓毓倒是有些幸灾乐祸,“我真是同情六皇子和金禾皇妃,这两天金禾家可是忙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是谁耍了谷阳公主那个蠢货。”
“你以为是谁?”君无欢淡淡道。
桓毓挑眉,“怎么?你知道是谁?该不会是你暗地里捣鬼吧?”
君无欢摇了摇头,楚凌道:“是南宫御月吧?”
君无欢赞赏地点头道:“八成是他。”
“谷阳公主哪儿得罪他了?”桓毓皱眉,有些不解地道。
君无欢淡淡道:“南宫御月回京的第一天就在城外遇到了谷阳公主。谷阳公主没认出来,带着人骑马从他旁边过去溅了他一身灰尘,谷阳公主的仆从还差点甩了他一马鞭。当天晚上,那仆从就被自己的马踩死了。”
桓毓震惊,“南宫御月会被马溅一身灰尘?他的轻功是摆来看的么!?”
君无欢道:“你也可以理解成,他故意找事。”南宫御月向来是你不得罪我我不得罪你,但是我要整你的话,你肯定就会得罪我,“还有,大概就是三年前谷阳公主骂了南宫御月一声…咳,不太好听的话,正好被南宫御月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