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摆摆手,指了指葛丹枫身后道:“坐。”葛丹枫谢过,重新坐了回去。那陈文杰见楚凌如此宽厚,也暗暗松了口气,同时眼底却也多了几分不以为然。底下不少将领都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凌手指轻轻在卷宗上拍了两下,轻声笑道:“陈将军,来说说看…你是怎么跟你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被三千南军给打的一败涂地的?是南军的将领用兵如神,还是南军将士格外的骁勇善战?又或者,你们遇到了什么险关陷阱?”
坐在陈文杰对面的一个小将忍不住低笑出声。谁不知道南军就是貊族人的炮灰,说他们用兵如神骁勇善战谁会相信呢?
陈文杰脸色微变,神色沉痛地道:“是末将无能……”楚凌抬手阻止了他,道:“我没让你请罪,就是想问问你这一仗到底是怎么打败的。这上面…也没写清楚啊。我总不能让那两千多的将士白白死了,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不是?你这送上来的战报,写得也是不明不白,我是不知道大家看明白了没有,反正我没有看明白。”
陈文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小将军这是在怀疑陈某通敌不成!”
楚凌眼神微冷,“我在问你是怎么败的!”
陈文杰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少年,眼底不由露出几分不甘和不忿来。忍不住高声道:“小将军平日行踪不定,一年也不在军中几日。信州被貊族人怀绕,强敌环视也不见小将军关心。如今一回来,就要问罪军中将领么?”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楚凌对想要起身的郑洛和叶二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方才抬眼懒洋洋地看了一眼陈文杰,问道:“这些…跟我之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陈文杰顿时一噎,双目圆瞪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楚凌道淡然道:“我在问战事失利的事情,你若是问心无愧就直接告诉我当时的经过。这么多人在场,难道陈将军还担心我冤枉你不成?你若实在是想不出来理由,哪怕是告诉我你当时被鬼迷了心窍也成,这种东西……”随手将手中的卷宗往陈文杰跟前一抛,“谁给你胆子拿这种东西来敷衍我?还是你以为郑将军和葛将军什么都不懂,任由你糊弄?”
陈文杰顿时明白,忍不住看向郑洛和葛丹枫。小将军不再信州,才刚刚回来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自然是有人告诉他的。只是事到如今……“小将军明鉴!是这姓葛的陷害我!”
楚凌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神色,点头笑道:“说说看。”
陈文杰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嘴唇,咬牙道:“末将之所以会败,是因为麾下的士兵孱弱,兵器破败都不堪用!葛将军看末将不顺眼,处处为难。属下着实是……十分为难啊,还请小将军明鉴。”楚凌偏着头打量着他,一手撑着下巴看向葛丹枫,“葛将军,你怎么说?”
葛丹枫神色淡然,道:“士兵入伍自有选拔标准,并非葛某所能左右。想来靖北军如今军中还不至于用老弱病残。至于军饷武器,也有一应的账册记录详尽,每次都有各军将领副将亲自盖章用印方能领取。不知道…葛某到底是从何处克扣了陈将军?”
陈文杰咬着牙瞪着葛丹枫,若是外人看了只怕还真要以为他跟葛丹枫有什么深仇大恨了。旁边叶二娘已经吩咐人将葛丹枫军中的账册送了过来。如今叶二娘和秦知节一起管着信州的钱粮,这些东西自然都要从她手里过的。楚凌随手翻了翻,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文杰,“陈将军,每月三千兵马足额的粮饷,军中的兵器纵然再差也不至于比南军更差。结果这三千人一起不会,你连个交代都不给我,说不过去吧?”
陈文杰咬牙,沉默不语。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但是看向楚凌的眼神也没有什么畏惧之色,显然并不害怕楚凌因为这件事而责罚他。
这种人,郑洛和葛丹枫压着没有处理,自然是有不好下手的原因的。
这陈文杰原本只是信州的一个商人,家里有些积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靖北军建立之后他是最先带人来投靠的,不仅带了一千多人马来还带了不少的粮食银两。如此作为,也算给信州一代一些小有势力的人做了个榜样,之后才陆续开始有不少人投靠过来。因此陈文杰在信州还是很有一些名声的,也因为这个,陈文杰才成了统领三千兵马的一军主将。
但是很显然,时间久了他对此并不十分满意。上次来的时候,楚凌就隐约听说过一些他的事情,郑洛看在他当初最先来投靠的情分上并不想动他,倒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就搞出这么一桩事情来了。
楚凌冷笑了一声,抬手从站在自己身后的雪鸢手中接过一份卷宗扔了过去道:“看看吧。”
陈文杰有些接在手中,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楚凌方才低头打开了卷宗,一看之下神色顿时就变了。猛然抬起头来,惊愕地看向楚凌。楚凌微微勾唇,冷声道:“一千二百人不到,你就敢说三千兵马满员。这两年,陈将军也赚了不少吧?”吃空饷,古往今来皆有之,但是陈文杰也算得上是大胆妄为的了。一多半的军饷都被他自己吞了不说。临战的时候还隐瞒不报,生生的将那些士兵送进了火坑。
陈文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楚凌对他淡淡一笑道:“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名吗?”
陈文杰咬牙道:“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初要不是我……”
“拉出去,斩了。”楚凌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打断了他义愤填膺地控诉。陈文杰的眼睛顿时睁大,怒瞪着眼前的白衣少年,“你说什么?!”
楚凌平静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拉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