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接过了扈才俊手中的书册,皱眉看了起来,上面一笔笔,有理有据,有来有去,记得格外清楚。九个村子每年的赋税一一誊抄在纸上。各地的赋税,却不仅仅是银钱,诸如粮食、劳役等等皆可抵税,这一笔笔按照物价计算起来,加减乘除,清晰非常。看了片刻,府君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你叫扈才俊?你精于明算?”
“学生不才,略微研习过。”扈才俊又行了一礼,道,“学生自幼喜欢研习《九章》、《海岛》、《孙子》、《五曹》、《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缀术》、《缉古》等算经古籍,曾经想过要考取明算科,但明算终究算不得大道,所以才专心苦读诗书。”
“嗯,不错……”府君皱眉看着,其实府君算是一个颇为粗放的人,他的管理方式也是如此。为府君数年,诸多细节都不曾顾及,民风也略微开放了一些。但是天公不作美,最近这些年不是大旱,便是大涝,这种粗放的不与民斤斤计较的管理方式,便渐渐吃不开了,所以最近府君才广开言路,选拔人才,打算充实一下自己的管理队伍,走精细化路线。
他虽然不精于明算,却懂得用人,看到扈才俊如此上心,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主薄,让他着人去督促一番,你把其他的那些也都整理一下,若是需要人帮忙,就去账房找几个人来,便说是我安排的。”
“谢府君!”扈才俊不卑不亢地行礼,转身走出去,走到门外,这才冷哼一声,低头看去。
那九个村落,排行第一的,赫然就是“下燕村”三个大字。
十年前开始,下燕村的账目就混乱不堪,一笔笔流水自相矛盾,扈才俊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账目理清,而且算出了下燕村所缺的赋税,足有十成之三。为了保险起见,扈才俊还刻意核对过,自问清晰明了,滴水不漏,即便是家中的账房先生,也看不出丝毫的差错来。而现在,府君已然下令收缴所缺赋税,扈才俊就不信这个子柏风还能翻出花来。
子柏风啊子柏风,若论“明经”、“明策”我自问不如你,但是若说“明算”,你子柏风拍马也及不上我。
当初你子柏风说我扈才俊只是阴谋小人,那我便让你知道,我扈才俊可不只会阴谋,我这堂堂正正的阳谋,看你怎么接!
如果刚刚当了村正,就被人撸掉乌沙,那可笑煞人也!
而且此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府君面前显示自己的能耐。扈才俊最擅长的一点,就是投其所好,他看得出现在府君要改变自己的管理思路,故而先行一步。只要这次做好了,日后难说不能成为府君的心腹。
想到得意处,扈才俊情不自禁昂首哈哈大笑,刚刚大笑出声,却是面容一僵,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身穿戎装的青年将军,正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一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之上,似乎在判断要不要将他拿下。
这位将军扈才俊却是认得,正是那位下令对他严加逼问,差点把他屈打成招的陪戎校尉,这人姓落,名南,表字千山。
“落将军!”扈才俊慌忙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去了。
那青年将军狐疑地盯着他远去,这才收回目光,走到了府君书房前,抬手敲了敲门,道:“末将求见府君大人!”
不等里面回答,他就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府君一拱手,道:“义父!”
“坐……”府君非常随意地挥挥手,青年将军就在一旁端坐下来,即便是坐着,腰杆也挺得笔直。
“南儿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立刻快马加鞭到曲州府,见长史孙大人,待孙大人回信之后,你再快马加鞭立刻赶回,这件事情极为机密,你须得亲自去办,不可使别人知晓。”
青年将军一整面容,起身应道:“是,府君大人!”
府君看着青年将军,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柔和,微笑道:“长史孙大人有一女,字娥英……”他话还没说完,青年将军已经接过信封,一拱手,转身逃掉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结婚,一提结婚的事情转身就逃,到底在想什么,哼,等你回来让你干娘好好说道说道你……”府君哭笑不得,摇摇头,皱眉不语。
子家父子一直忙到了日头西落,这才算是把房子整理好了。
子柏风实在是爱死了彼子柏风的记忆了,各种手工技能点几乎全点满了,不论是木工还是书画,现在的子柏风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和老爹俩人一起,把那几张桌子椅子拆吧拆吧,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就拼合起来,加上从自家院子里搬来的木材,改造成了几个架子,两个人配合默契,技巧娴熟,很快就搞定了。
子柏风都有些疑惑了,自己这么好的技能点,怎么就被人教成了一个书呆子了呢?自己的私塾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实在是太牛叉了。
“勉强先用着,等我再给你打一套好的桌椅。”子坚看着那有了点样子的桌子椅子,摇了摇头,道。
子柏风已经计划着自己画个设计图,让老爹帮自己做几套现代家具了,首先,人体工学的椅子是必须的,这椅子真是太不舒服了,坐上一天,真要累死人。
一天下来,各种辛劳,子柏风也累了,吃完晚饭之后,向床上一趟,本打算稍稍休息一下就去寻找一个可以拿来当妖怪养的目标,谁知道这一躺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快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