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风迟日,桃李成蹊。一个身着青莲色锦服的稚童站在春日的煦光中,一只柔嫩白胖的小手抓着风筝线轴,另一只捏着线,蹦蹦跳跳想要把风筝拽上天,可惜风筝偏偏不听他使唤,总是一上一下地乱飞。几个身着桃红色襦裙的丫鬟围着他,叽叽喳喳地替他出主意。
韩褚玉坐在高阁之中,抿了一口热茶,隔着如云的桃李花,垂眸盯着她的儿子。
她犹记得五年前的那个日子,在长安久久不散的烟尘之中,陆秀州翻身上了马。姿态轻盈,颈线优美,一双眸子在春光下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辉。
她就坐在酒楼的窗边,也如同今日般喝了一口热茶。
陆秀州端坐于马背上,一直盯着她,迟迟未出发。
她就这么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隔着熙攘的人群,遥遥地举起杯。
他面色一僵,最终勉强地勾起一道弧度,打响了手中的马鞭。
从此,山长水阔,天各一方。
五年了,她几乎记不起陆秀州的模样了,唯有看到儿子之时,总会有浅浅的熟悉之感。正是无所期待,所以才会知足常乐。
这世上鲜有人能同皇后般,放下一切,只为了陛下而活。陆秀州以吴王叁子的身份离开扬州,又以吴王世子之身荣归故里,少年意气风发,怎么会在意这段露水姻缘。她以为自己想得够通透,只是有些事她又看不透。例如,陆秀州听说她诞下一子之后,年年问她要人。自他继承王位之后,隔叁差五给陛下递折子,要把吴王世子之位给她儿子。一想到此处,她差点捏碎了茶杯。这家伙,分明是想将他们的儿子改姓陆!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跟别家的姓氏!
暖风熏人,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昏昏欲睡。
一根修长的玉指挑开了她额间的发。
她睡眼惺忪,见那一张隽秀的面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满了融融春光。他粉润的唇微扬,带着些许的佻达。
那纤长的手指向下,抚过她的眼角,捏住她的粉颊:“当真不还我儿子?”
韩褚玉惊醒,一把打落他的手:“我的儿子,与你何干?”五年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脸上早已没了当初的稚气,只有青年男子的风流雅致。
“你在气我的离开?”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下身,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你来去自如,与我何干?”韩褚玉不耐烦地道。偏偏他呼在耳侧的气息滚烫,让她记起了五年前那些个火热的夜晚。这五年来,她回到冀州,服了叁年丧,又以女子之身稳定了冀州政局,最近才过上安稳日子,还没来得及享受鱼水之欢。久旱之后,在陆秀州的撩拨下,腿间似乎涌出温热的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