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懋第明白,朱氏府邸如今装满了人。
从长安官府处左懋第发现就在这座府邸里居住了不下七百人。
从采买宦官花钱的程度来看,长公主手中还是有大量钱财的,否则,就这七百人不事生产,每天白白吃喝花费的银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眼看着四个官宦采买完毕,提着竹篮,挑着竹筐来到一个卖豆腐脑的摊位跟前,只说一句老规矩,老板就迅速端来了豆腐脑,油条等一干吃食。
左懋第也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折扇放在桌面上,不等他摊开皇帝御赐的折扇,证明自己身份。
四个宦官立刻就转移了桌子,并不愿意跟左懋第多说一句话。
左懋第才要追过去,就见为首的宦官低声道:“您以前是大明的官,奴婢看出来了,可是,不管您是谁,想要干什么,只求您,莫要打扰朱府。
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后娘娘,公主,太子,皇子,我们只是一群侥幸逃出生天的可怜人,只想着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活下去,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如果您但凡感念先帝的恩德,就请先生离我们远远地。”
左懋第道:“劳烦公公回去禀报长公主一声,就说某家左懋第,现如今,不是蓝田皇廷的官,也不是大明的官,就是一个老秀才。
只想在长安开一家私塾,寻找一些蒙童开蒙,并无什么雄心壮志。
如果长公主知晓某家的名姓,就请长公主将太子,定王,永王交给我来调.教,虽然不一定能成材,但是,老夫一定保证可以让他们学会如何活下去。”
说完,就开始低头吃自己的食物,再没有说一句话。
宦官们纷纷低头吃饭,吃的很快,吃过饭之后就匆匆的离去了。
左懋第吃完之后,会了账,摇着折扇再一次踏进了早市子。
对于这种早市子,左懋第还是很熟悉的,这些大半夜就进城买卖的农夫们,一般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就会结束交易。
他只是吃惊于早市子的规模,以及早市子上丰富的物产。
一般来说,这样的早市子在长安城有两个,一个是东市,一个是西市,与京城的早市子一般无二,都负责供应城市居民的菜蔬,禽肉蛋鱼。
眼前的这个早市子毫无疑问要比京城的早市子来的大,这里虽然也是人声鼎沸之所,却远比京城早市子骡马牛屎尿横流的场面好的多。
就是他这种无心购买东西的人,也不知不觉得混迹其中,乐而忘返。
对一个亲眼目睹过极端贫穷,极度苦难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场景会比物质极大丰富的场景更好看的了。
宦官刘成匆匆的带着三个手下回到了朱氏府邸,去了厨房交割了账目之后就来到中厅,向公主的贴身宫娥说出了要见公主的请求。
此时的朱媺娖正手握一卷书,来回的在三张书桌周围转悠,他的三个弟弟正趴在桌子上用心写字,他们不得不用心,稍有不对,朱媺娖的竹板就会抽在他们身上。
一篇大字终于写完了,已经十四岁的朱慈琅小心的将大字放在一边,看着一脸严肃的姐姐道:“大姐,我们能出门了吗?”
朱媺娖摇摇头道:“不能,我们要为父皇守孝三年。”
“可是,父皇的遗骸……”
“放心,云昭不会任由贼人来糟蹋父皇的尸身,必定会有妥当的安排,等父皇丧期过了九九之后,我会去见云昭,追问父皇尸身的下落。”
朱慈琅有些担忧的道:“云昭这人的名声不好。”
朱媺娖冷笑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人家的名声好得很,好好读书,好好练武,千万莫要自满,就你这样的人,在玉山书院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朱媺娖的话让正在写字的两个年幼的弟弟也转过头来,瞅着两个弟弟亮晶晶的眼睛,她的心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温言对朱慈琅道:“我们只有表现的越平凡,活下去的可能就越大。”
朱慈琅点点头,重新扯过一张纸,继续写字。
宫娥传禀了刘成要见她的消息,朱媺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刘成几人是家里的采买管事,平日里,只有他们才有出门跟人接触的机会,她很担心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是说左懋第来了?”
“启禀公主,确实是左懋第,奴婢早年在皇极殿当差的时候,见过此人。”
“他要干什么?”
“左大人希望殿下能把,太子,定王,永王交给他来教诲,还说,不求让太子,定王,永王三人成材,只求能教会他们如何在险恶的环境里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