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在她背后站了多久,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那些妇人的碎嘴言论又听去了多少?
罗子归好像一个石做的雕塑一样,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张芸芸,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好似一团深渊,一眼望去又直令人心中生寒。
双目对视的那刻,张芸芸不自觉地就先移开了眼睛。
同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胡英。
从府里莫名其妙传开闲话,胡英再也没在大清早的时候来请安了,张芸芸也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此刻两人都在台阶上,胡英就站在他的右侧,与罗子归的平静无波的眼眸不同,她看着张芸芸的目光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眼里都是得意的光芒,翘起的嘴角甚至带着十足的讽刺。
胡英心里在想什么,张芸芸只看了一眼就能猜到。
想来方才罗子归不但听到了下人们的碎言,还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了一段编排她的话……
想到这里,她再看向罗子归,他的表情依旧平稳淡定。
若是前两世的男主,先是被人告知自己被带绿帽,后又亲耳听到闲言碎语,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闲话的人当场掐死了……总之定会发生有人流血的事。
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平稳祥和?
看来就算是同一个灵魂,性格还是有区别的。
“相公回来了。”张芸芸淡笑,好一个贤惠温柔的好妻子,仿佛刚才的碎语根本没发生过。
演戏,她可是好手。
只见罗子归先是点点头,走下来将她的手包住,眼神宠溺,语气柔情:“手这么凉,可是被冷着了?”
抬手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到她身上,“最近天气不好,出来散步记得多穿点衣服。”许是不放心,转头又向桃红交代了一遍。
“是。”桃红道。她私心里觉得姑爷虽然出身不好,但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前路官途更是大望,且姑爷对小姐是真好,处处体贴,事事不让她操心,这样好的男人,整个都城都难找。
至于小姐……改天必须得好好劝劝,让她死了再接触吴熙的心。
张芸芸:我也不想去见那个扶不上墙的软蛋,奈何这是系统任务啊。
罗子归的手覆在她手上时,一股温暖热意透过冰凉寒骨传了过来,这时张芸芸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有多凉,先前听故事津津有味竟忽视了手一直被凉风吹着。
一种被照顾,被重视的奇异感觉在她心间漫延。
“相公还没吃过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饭食。”她笑着抽回手,带着丫鬟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何,想起最近的流言,哪怕她浑不在意,但一面对罗子归,心里总有股不该有的心虚…
虽说她起初并没想成为他的妻子,但既然已经是了,违背原则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除非系统亲口要求……
除了最开始瞥过一眼胡英外,直到临走时,张芸芸都没有再看过她。
而面对着张芸芸离去的身影,胡英的眼里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嫉恨……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醒了那几个嘴碎的妇人,出来一个个抖如筛糠跪俯在地上。
张芸芸离开后,温柔夫君罗子归好像变了一个人,冰冷又酷厉。
他敛下眸子里的阴影,边轻手整理着袖口,边漫不经心地道:“背后散布主家谣言,诋毁主母清白,搬弄口舌是非,按律乱棍打死。”
“青竹,”他唤来小厮,“将人拖出去,交由官府处置。”此话一出,后院立刻起了哀嚎的求饶声。
那几个妇人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胡姨娘!胡姨娘!夫人与老爷未同床、私下与小厮私通这都是你告诉我们的啊!”纷纷高声大喊。
但是后来她的嘴巴似是被捂住了,直到拖出去都再没说出一句话。
胡英则是胆战心惊,心里对那个大嘴巴的妇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抬眼,恰正对上罗子归一双刚扫过来,毫无温度的黑眸。
她心怔时一跳,连脸色都不由地发白了几分,立马跪下:“奴婢自进入罗府以来,一直谨遵老爷教诲,克尽本分,从未做过陷害老爷与主母的事情。反倒是有些下人仗着奴婢是新来的,一直欺负我,奴婢自知从未惹过她们,却不知她们为何如此陷害冤枉我,还请老爷能明察。”
说完,头重重地磕在了阴凉的青板上,一声声宛似小猫的呜咽声传来,好一幅美人滴泪啜泣的画面。
胡英是个有心计的,否则那晚那么多女姬,唯独她被送给了罗子归。当初发现他俩人未同房后,她立马找来府里嘴巴最碎,最爱嚼舌根的妇人聊天,就这样“一不小心”说出几个“可疑的点”,引的那人“自作聪明”窥知了全貌。再向府里其他人一咋呼,便全都知道了。
至于最后俩夫妻没同床,她是一句未提,不过都是些自作聪明的众人想的罢了。
就算是审问,她胡英也不怕。
府里的流言越来越多,许是觉得时机到了,今日她特意打听到了罗子归回府的路线,抢先一步“偶遇”,然后又不经意间将府里的流言蜚语“原数”都说给了他听。
果不其然,话毕的那刻,胡英清楚地看到罗子归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意。
她窃喜。
原以为这次的布置能让罗子归彻底厌弃了张芸芸,不想事情没按想象中的进展。罗子归非但没有责怨她,反而更温柔以待。
张芸芸何德何能,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