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一边听一边喝着谢某人的好茶,喝淡了一壶正要叫甘辛再上一壶时,突然发现谢某人没了声音。抬头一看,谢某人生气地瞪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便镇定自若地将茶杯放好,看着谢某人非常诚恳地道:“大人说的都是对的,我年轻不懂事,很需要您指点。实不相瞒,我在宫中之时不能得到大人的教诲,总是心虚忧虑不已。还有,上次大人让柳七哥给我的分红,真是雪中送炭,多谢您了,当初一句玩笑话,难为您就记在了心里,您真是正人君子。”
被批判的人不但将你批评她的话全盘照收,一点怨言都没有,还满口都是对你夸赞和感谢,你还能做什么?继续挑她的毛眼,和她过不去?那不是和那唠叨没见识、心胸狭窄的妇人一样了么?谢满棠绝不肯承认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感觉很憋屈,板着脸顺着安怡的话头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这样没见识,更不许自作主张。”
安怡继续装乖巧:“记住了。”
谢满棠根本不信。一时的柔顺不过是为了要求他帮她做事而已,但他今日偏就不让她得偿所愿,便道:“回去吧,收拾妥当,别给人看了笑话去。”见安怡不死心地还要旧话重提,将眼一瞪:“可是没听见我方才说的话?”
安怡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起身告辞,因见一旁还放着她带来送礼的那盒出自莫天安的白茶,很是干脆利落地抄起收入袖中带走——若是事后给这厮查着这茶来处,她岂不是又要受一回冤枉气?还不如带回去自喝也好,送人也好,总不至于好处没沾着,倒惹一身腥。
谢满棠看得清楚明白,不由一阵郁闷,有这样的人吗?这茶分明是带来送给他的吧,怎么好意思又带回去了?不由一阵气闷,却又不好意思追着安怡要回来。只得恨声命下人把那剩下的十一个青团蒸热了来,想象着自己在吃安怡的肉,嚼她的骨头,喝她的血,于是很是解气愉快地把一整盘青团吃了个精光,末了,看着那两朵被下人一并蒸熟了的兰花,正好趁机发飙骂人散气:“是哪个蠢货干的?!把他的手也放进去蒸熟了!”
小样儿,他不就是好心点拨了她几句吗?竟敢把送他的东西又带回去了,给他等着瞧。
安怡回了家,崔如卿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恭候,服侍着她往里走,问道:“姑娘,事情可成了?”
虽然没能得到准话,但凭着她对谢妖人的了解,这事儿已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要得做不成,除非是谢妖人的力量不足以成事,要知道,蔡太师这老货红火的时间可长了,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当年谢妖人的爹出事时他就在先帝身边伺候,可也没见他帮着说过一句好话。固然谢妖人不至于将仇恨转移到他身上,但也绝不会喜欢他就是了。若能损害这样一个人的利益成就自己的利益,安怡相信谢妖人是绝对不会心软手软的。
这是一种直觉,安怡本待要将自己的推测说与崔如卿听,但看到崔如卿那双始终含着笑意的小眼睛,果断多留了个心眼,装作十分困扰担忧遗憾地摇着头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呢?我被狠狠骂了一顿。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谢满棠说得对,这事儿即便是要做也不能让她和他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不然就将是一个天大的把柄,一辈子的心病。
崔如卿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遗憾或是不信的表情来,只是跟着叹息了一声,再诚恳地宽慰安怡:“看着姑娘就是个有福气的,也不用太担心,迟早总会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