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辈子都没有跌破过膝盖?还是你跌倒马上有人倒在地上给接着啊?」景文一记回马枪反唇相讥,戳得正是高傲不俗的骏云王痛处。
其实单单看她的手就能看出端倪,那双手并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手,而是握着兵刃的手,有着长年战斗才能掛上的,英勇的细茧,这是怎样保护都一样会留下来的痕跡,这样的一个人,而且还是一名皇室女子,曾经角逐过继承权,你这样嘲讽她拐着弯说她活在云端上一般,那可是往烧得滚烫的油锅里洒水,这一下便爆发了起来。
「……臣妹斗胆,臣妹现在就要和这个无礼的傢伙打上一架,否则,我是没办法继续谈下去的。」她两手握拳,额冒青筋,两隻眼睛好像要迸出火光一般。
竹芩在帘幕后面扶着额头,看上去很是头痛似的,不过,一直置身事外的崔予寧,倒是从她衣袖未能遮掩的缝隙间,看到陛下嘴角扬起了一抹艷丽的微笑。
「无论如何么,二位?」她长叹一口气,依然长袖掩唇,心底打的什么算盘,予寧略略猜了出来,不过却是不敢露出破绽。
「那得看这个无礼的傢伙可有那副胆量。」骏云王这就站起身来,披风一甩,这就往后退到门边,转身出了大殿,她的副将兰熙也是一般动作。
「陛下,可以么?」景文站起身来,盛怒之下,他的身材好像比起寻常要高大些许。
「朕不知道她哪里又惹毛你了,不过,」竹芩缓缓离开龙椅,轻飘飘地走到他身边,悄声地说道,「真的杀了,也无妨喔。」
「……我自有分寸。」景文大步跟着走出大殿。
「你的佩刀就给他一用吧?」竹芩缓步亦趋,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陛下。」崔予寧哪能多嘴,只能低头答应。
这一出了大殿,景雯和竹颐也没有多走多远,这就在正殿之前的台阶上,最接近顶端的一块平台之上止步,这种平台沿着台阶上来一共有五段,均是方方正正,据说是用来给禁军建立防卫据点所用,台阶尽头便是正殿前面,在这边开打似乎就有点拂陛下顏面,所以骏云王直接下台阶到这里来。
等景文在她对面站定,崔予寧这就取了自己佩刀要上前,却让兰熙给拦住。
「殿下有命,要让他用这个。」兰熙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就出手一扔,一柄六尺半长剑画出一道漂亮圆润的弧,这就剑尖指地插在他脚边石砖的缝隙之间,那正是他那天袭击骏云王,在丘上预备衝锋之前,插在地上当自己墓碑的苏格兰大剑,刚打出来之时,他的记忆可都还没有恢復到足以熟练使用。
现在,却是截然不同。
他拾起这把,剑柄剑身剑鍔形成一个标准十字架的巨剑,它的剑柄足足是往两侧延伸的剑鍔两倍多长,尾端还有一个装饰用巨环,环底还镶了一个小金字塔形状的钉,说明这也是一个攻击手段部位,剑身约有叁分之二有开刃,靠近剑鍔处的部分缠上一两个拳头长度的皮带,就如剑柄一般。
他拾起长剑,双手握柄,使剑刃平贴右肩,双眼直瞪骏云王,两腿膝部微弯,身躯转斜面对她。
「……拿命来!」骏云王手提长刀,才于他评估对方弱点破绽,两人也就缓步以双方相距中点为圆心绕着圈走了叁四步,这就暴衝扑来,刃直通心,这哪是什么玩个半残,明摆着是要一刀毙命。
只见他后发先制,剑指其刃,旋尖转臂,剑刃宛若叁个漩涡而上,把她双手往内捲入,一瞬剑面抵骏云王纤细臂膀,腋下顺势夹住她的刀背,刀身没两下穿过他腋下被控制住了拳刀重心,一个槓桿,这就夺了她手上兵刃,连带也扣住她双手,景文一下切身上前将他完全压制,手上长剑跟着越到她身后,这就单手抽回,剑扣其喉。
一切都太快了,崔予寧和兰熙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爱妻笨蛋剑术如此了得,好像还很游刃有馀一般。
「你……」骏云王美目圆睁,怒目瞪着他,轻轻开口,却是语带哽咽,「即使我这般羞辱于你,你也不愿出刀杀我?」
景文一听,这死盯着她白玉般纤细脖颈的双眼,这时也不得不往上微微挪了挪视线,仅仅相距不到半分的剑刃也只能稍稍往后一引,不看还好,这一看,只见两行清泪由她眼角缓缓滑落,他心头一震,这也是想不出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