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枝没说话,林琅仰头看着陈柱,虽然没有人接话,但这人脸上并不显尴尬,反倒继续道:“是这样的,之前张强欠我五百块钱,一直没还,今天刚好碰到大娘了,能不能你先帮张强还了?”
王雪枝沉默不语,林琅也不说话,虽然他心里挺担心对方因为王雪枝的不配合而生气打人,一听只是五百块,心里先是松了口气,可又开始担心,会不会爽快的给了五百块后对方还想要?
王雪枝还是不说话,对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马友看到她的这个态度,有点生气的说:“给不给你倒是说句话啊大娘?张强是什么性格,你这个当妈的别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他爱打牌你不知道?”
陈柱笑着不说话,王雪枝收拾完了东西,扎好口子,拉着林琅说:“张强欠你,不是我欠你,我和张强已经断绝关系了,我要是有钱,会带着一个孩子在这里摆摊?你见我今天生意好,没见我一个老人带着孩子的辛苦。”
陈柱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王雪枝这么不在乎名声,直截了当的表明和张强没关系。
旁边的马友嚷嚷道:“你别是为了不给钱才这么说的。”
王雪枝没搭理他们,径直拉着林琅要走。
陈柱上前走过去拦住王雪枝和林琅的去路,皱着眉头说:“张强这个人我们以后是不想结交了,但是他这个钱确实欠了,这么久以来的利息我也不要了,只还那五百就行,我也不为难你们,反正你和张强是母子,你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先把钱还了,我也不听你说那么多,你到时候问张强要就行。”显然不想管她和张强是不是断了关系。
王雪枝看向陈柱,感觉到孙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低头看一眼他,对陈柱说:“有借条吗?”
“没,他打牌输的。”
王雪枝眉头紧紧的攒在一起,说:“没借条这钱我想帮他还都不可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我这个老人家?”
没有欠条这事儿,陈柱和马友确实没什么说头,但还是没让路,对王雪枝说:“没借条没关系,我现在打电话给张强,让他和你说。”
王雪枝没说话,心情因为对方说要找张强而非常烦躁,“你既然能联系上他,就让他还吧,我孙子还生着病,急需钱看病,我晚上在这里摆摊,就是攒钱给孩子看病,不然这么冷的天,我何苦不早早休息来摆摊?”
马友好奇地看着那孩子,白白净净,长得也好,不过一点都不像张强,难道是外孙?
“他看着好端端的,有什么病?”
“心脏病,没钱就活不长,。”王雪枝直截了当。
马友和陈柱都听说过心脏病这个病,有“得了这个病,基本上都活不长”的印象,所以听到王雪枝的话,又看看这漂亮的孩子,露出可惜的神情。
陈柱其实也是一时之念,没有那种非逼得对方还钱才罢休的念头,想了想说:“算了,您带着孩子也不容易……我们走了。”马友听到这话,一脸诧异,这钱眼看着都要要回来了。
王雪枝没想到对方就这么算了,看着陈柱和不时回头看他的马友,说了声谢谢。
等陈柱和马友走得远了一些后,马友还有些不甘心地说:“柱子,你就这么算了?万一是这母子俩联手商量好了借口你不就亏了。”
“就算是联手,这么大的年纪还在这么冷的时候摆摊,想想我也挺不是东西的,为了钱跑去找别人还,对方还是长辈,最不是东西的就是张强,我都替他丢人,让老母亲在这么远的地方讨生活,这名声传出去,得臭死。”
回到家,林琅还心有余悸,还好对方并不是真的坏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真有欠钱这一说,还只是对方见钱起意,临时想的借口,想要糊弄他和王雪枝,但听口音,大概真的是认识的人。
王雪枝回到家,越想越气,气的不是那两个找她还钱的人,而是最终的肇事者张强,张强从上高中就有赌钱的习惯,上了职专后更是变本加厉,张强的同学以及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不知道跑回家问她这个大娘要过多少次钱,面对这种情况,王雪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和张强断了来往,也是张强看出来她手里没什么钱了,就渐渐不再回家,不跟她联系,连他结婚,王雪枝都是经过别人的口知道的,张强根本没知会她。
这些王雪枝也不在意了,断了就断了,反正她一个人也能活,没了张强,日子反倒清净。
可没想到她都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还会再次经历被追债的情况。
气得心口疼的王雪枝忽然就想起来上初中之前的张强,那个时候他还懂得为家里分担,做做家务,帮她的忙,知道她累,给她捶背捏肩。
孩子刚学会走路的样子,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样子,摇摇晃晃向她走过来,全心依赖的样子,仿佛就在昨日,历历在目。
王雪枝露出惆帐的神情,深深的叹了口气。
赌博的力量如此大,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王雪枝厌恶赌博的人,她摸摸林琅的头,仿佛在跟林琅说,也仿佛不在跟林琅说。
“乐乐啊,不要和爱赌博的人做朋友,也不要去赌博。”说完,王雪枝笑了。
她真是傻了,孩子这么小,知道什么叫赌博?
但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懂的乐乐,闻言郑重的点点头,那坚定的眼神让王雪枝忽然湿了眼眶,一把抱住林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