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郡王将手一收,笑了一声,就去了。
到了十五那日,王妃依旧欠安,探春便独自坐了轿子进宫请安去,从太后宫里出来径直进了毓秀宫,恰撞见薛宝钗被一群宫人簇拥着抱着九皇子回来,于是便尴尬地站住。
薛宝钗见探春来,就笑道:“来寻房姐姐说话吗?”
“是。”
“去吧,房姐姐这两日被罚闭门思过,正烦闷着呢。我本要陪着她,偏生九儿太闹。”薛宝钗笑说着,就又被一群宫人簇拥着向东偏宫去了。
探春听说房文慧被罚闭门思过,吓了一跳,忙领着人向那房里去,在台阶上趔趄了一下,听见里头一声“小心”,这才放慢脚步,待进了宫里,闻着扑鼻的桂花香气,咳嗽了一下,笑道:“怎么撒这么多香。”
“祛晦气呢。”房文慧笑着说,亲自搀扶了探春在房里坐下,“你有了身子,又进宫请安做什么?叫王妃来就是。”不等探春答,就又说,“王妃病了?”
探春不敢坐,又站起身,“王妃入了秋,便昏沉沉的,只说精神不济。”
房文慧坐下,笑说道:“王爷去将你姨娘接回府了?”
探春脸色一白,“娘娘也知道了?”
“怎会不知?早有人等着跟我说话呢,莫忘了,王妃姓房。”房文慧笑着,就剥了橘子递给探春。
探春接过橘子,将一片放入口中,试探地问:“娘娘,闭门思过,是为了什么缘故?”
“长辈的事,晚辈就不必问了。”
探春看房文慧笑得轻松,就渐渐放下心来,只是想着方才薛宝钗那群芳之首的架势,不免为房文慧担忧起来,“……主上,还未将贤德妃挪到其他宫室?”同是一个品级,且又生下皇子,料想薛宝钗也十分想不通为何要住在房文慧偏宫里头。
房文慧又笑着说:“都说了长辈的事,晚辈就不必过问了。”又问了探春身子怎样,就将先前做下的一包小衣裳打发她带回去,临走,又对探春说,“叫郡王好生随着南安郡王办事,若有不通的,只管请教其他几位王爷。”
探 春听房文慧的意思,是宝郡王要领了正经差事了,忙答应着,自己捧了一包衣裳出来,在宫门上,又遇上莺儿,与莺儿絮叨两句,见莺儿来刺探房文慧闭门思过的 事,就含糊其辞地回了她,依旧坐了轿子出了宫。回到郡王府上,听说宝郡王在会芳园中,也不坐轿子,就扶着个小丫头走路过去。
果然瞧见宝郡王坐在依山修建的水榭边钓鱼,就向那水榭走去,迎面望见赵姨娘兴冲冲地捧着碟点心过来,脸上不禁又浮出一层怒气。
走近了,就听赵姨娘堆笑说道:“王爷来尝尝,今儿个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赏的。多少年都没这样体面过。”
探春脸色铁青,宝郡王捏了一块点心,笑说道:“拿这点心引鱼儿过来,姨娘可会心疼?”
赵姨娘笑道:“这心疼什么?王爷一高兴打赏下来,撑死这一池鱼的点心都有了。”
宝郡王一愣。
“咳。”探春忍不住咳嗽一声。
赵姨娘心知探春不喜她向宝郡王跟前凑,于是讪讪地留下点心就去了。
“从宫里回来了?”
“是。”探春应着,就在宝郡王身边坐下,“娘娘似乎被罚了闭门思过。”
宝郡王一怔,“……是哪一种闭门思过?”
“似乎是,”探春想起一词,又觉不大妥当,就在宝郡王耳边说,“似乎是打情骂俏。”
宝郡王也不由地尴尬了一下,将身下的狐皮褥子推了推,叫探春与他坐在一处,又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娘娘说,叫王爷好生随着南安郡王办事,若有不通的,只管请教其他几位王爷。”
宝郡王笑说道:“我竟有差事了。”暗道还是戚贵妃英明,临终将他托付给了房文慧。
“这还有娘娘给做的衣裳。”探春说着,就将包袱里头一堆的小儿肚兜、围嘴拿了出来,见一个围嘴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黄鹂鸟,就将那围嘴围在宝郡王脖子上,笑说道:“很配。”
“当真配?”宝郡王一挑眉毛,见探春笑着忽然向一边望去,就顺着去看,见王妃露了一面就转身去了,叹说道:“她自己过来就是,来了见人说话就走,反倒叫留下的人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