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发动车,把杜蕴仪送回了家。
把黎溯的号码抄在纸上的时候,祁铖却把笔一撂。
他问杜蕴仪,“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
“什么别的办法?”
祁铖几乎是在逼问她,“就连去婚礼现场祝福他都做不到吗?杜蕴仪,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这么做未免太冷血。”
“我祝他幸福,无论以何种方式获得幸福。”杜蕴仪问,“你是想听我说这些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祁铖。”
“钟夏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对的上脸的人名,听过的故事里的主角罢了。可是对我而言,她是活生生的在我生命中存在过的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她介绍给了施铭晖。”
“害死她的人,不是施铭晖,是我。”
她的语气如此淡漠,就像结冰的河水,谁能知到几分几厘米才波涛汹涌。
这些年她真的变了太多,祁铖想,他还是更喜欢当年那个说风就是雨的杜傻妹。
“我要回去了,祁铖。”
祁铖只好沉默着把她送到家门口,他在合上门扉的瞬间,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无力的耸下肩膀。
他不知道怎样开口,更不理解为什么杜蕴仪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可他不能再问,毕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可言。
一门之隔,杜蕴仪开了灯,坐在沙发上给王姐打了个电话,让她明天再来。
室内寂静得不可思议,阳光照进来,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围着边缘走了个过场。
照到玻璃橱窗,亮晃晃地,耀武扬威地,胜利者的姿态。
杜蕴仪看着酒柜中的白兰地,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拔了瓶塞,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觉刺激她的神经,吞下去,口腔连着食道都麻木了。
呛得连气声都发不出,她压着颤抖的手,昂头又咽下一口。
不知道几口下去,才可以借酒回忆当年,滥诉往事。
故事的开始,她是初出茅庐的导演,而她是最有天赋的演员。
她们是难得的知己,是患难与共的挚友。
钟夏自诩为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要在大洋彼岸带来一阵飙风,而杜蕴仪就是那只她停靠的玫瑰,因为权聿在每一次的信封上的火漆印章都是一朵玫瑰。
一次的幕后聚会,她将钟夏介绍给自己的发小施铭晖,他们一见钟情,迅速陷入热恋。
那是1997年的盛夏,她们各自奔赴爱情。
也是那一年,香港回归。盛况下没人在意几百兆的短信,粘在衣角的咖啡渍,只记得永远加粗大红字体,七月一日零点整青马大桥持续了半个小时的车鸣声。
谁还记得那年冬天飞不过沧海的蝴蝶,从高楼一跃而下,鲜血染红整片雪地,就连砖瓦分缝隙都渗透。
“蕴仪,他骗了我,他根本不会娶我。”
“哪怕我们彼此相爱,因为我的家室背景与他不相当,我就只能一辈子做他的情人。”
“我没有你那样的好运气,蕴仪,难道这也是我天生的罪么?”
而她当时正面对着权聿的婚姻出轨的证据,思绪正乱。
她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是那样冷漠且高高在上,
“好运气?小夏,你在说什么。”
“就算得到了他的身也得不到他的心,不是更可悲么?”
“知足吧,至少他还爱着你,不是吗?”
门锁响动,亦或是幻听,手里的琥珀色的液体已经见底,纷飞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按兵不动前的最后信号。
顷刻破碎,四分五裂,一如当年。
杜蕴仪想,是她亲手将她推下深渊。
她难逃其咎,她是那个真正的刽子手,杀人不见血。
她有什么资格祝贺别人幸福?
身体的火热还在蔓延,像是高烧不退,又似濒临昏厥,她伸出手却触碰到意外的冰凉柔软的肌肤。
杜蕴仪的视线一片模糊,声音也是含混不清。
“谁?”
下一秒又觉得天旋地转,不知降落在谁的怀中。
于是她问那个人,“我是谁?”
“蕴仪,不要耍酒疯。”
原来是他。
“不,我不是杜蕴仪。”她抱着他的脖颈,把嘴唇凑到他的耳边,吃吃的笑着,
“我是玫瑰。”
那一朵早就枯萎在1997年的玫瑰。
浸透一地鲜血,只能如铁锈般凋零。
最后一句非原创。
或许还要更改,希望多一点评论和投珠。
下一章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