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些不耐烦,正要继续说话,底下又是一阵惊呼,护国夫人捧着扇子十分夸张道:“哎呦呦!皇后娘娘这手刺绣比得上天上的织女了!瞧着绣花,多精致!还有这上头的字!”
护国夫人又问:“请问皇后娘娘,这扇子上的‘福’‘寿’二字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元安羞涩一笑:“夫人可别取笑本宫了,什么名家之手,这不过就是本宫随手写的,难登大雅之堂,若不是祖母慈和不嫌弃,本宫是万万不敢献丑的。”
护国夫人将扇子传给其他命妇,转头对元安赞叹不已:“没想到皇后娘娘一手刺绣堪称一绝,一手字也不输名家,就这娘娘还谦虚呢!”
其他贵眷也纷纷附和,直把元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姚夫人心里不知是如何想的,但是面上还是跟着众人一起夸赞元安。
姚太后却有些坐不住了,苏婉儿还跪下地上,她正要顺势将苏婉儿送给庄煜,而且要当着元安的面送,众目睽睽之下,元安敢拦着就是不贤无德。
底下坐着的都是人精,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是要抬举皇后,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配合太皇太后夸赞皇后,什么贤惠孝顺,德才兼备,反正好词都往皇后身上丢就对了!
元安两家微红,美艳不可方物,十分不好意思对众人道:“诸位夫人可别笑话本宫了,本宫虽然学得多,但是样样都不精通,刺绣比不上绣娘,庖厨比不上御厨,这舞技……”元安顿了一下,笑盈盈看着太后道:“舞技自然也不如依靠此技谋生的舞妓。”
太后没有想到元安口舌竟然如此辛辣,直接暗讽苏婉儿为舞妓,这若是个气性大些的姑娘,只怕就要一头撞死了。
太后指着元安气得说不出话来,太后在后宫跋扈这么多年,靠的是家世和姚夫人,她着实没有和人打过口水仗,被元安一噎,气得喉咙咯咯作响。
元安瞥了一眼跪下下面脸色苍白,眼中泪光点点,楚楚可怜的苏婉儿,只一眼就不屑地挪开视线。
今日献舞的若是舞妓,她绝无丝毫轻视,若有的选,哪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愿堕入贱籍,供人观赏取乐?
元安不但不鄙夷舞妓,甚至还十分可怜她们,她们生存不易,活得也艰难,这不是她们的过错,只有献舞供人取乐她们才能活下去。
可是像苏婉儿这样的良家女子,为了宫里荣华富贵甘愿供人取乐,自甘下贱!
这个苏婉儿不是第一天入宫,那日姚兰因送点心没成功,回家就迅速订了亲事,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闺中待嫁。
姚家见姚兰因没有成功,又将从姚老夫人娘家接了个貌美善舞的庶女,送进宫里,就等着五月节宫宴当众献给庄煜。
元安本来以为苏婉儿定是家人被姚家拿捏住了,这才不得以入宫勾引庄煜,便派人悄悄出宫查了,发现是苏家上赶着将苏婉儿送到姚家的,苏婉儿自己也心比天高,妄图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太后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按捺不住怒火,就要斥责元安,却没想到庄煜先发了怒。
“来人!”
邓九立刻上前单膝跪地,俯首听命。
庄煜冷冷看着苏婉儿,吐出的声音像是冰棱子一样:“苏婉儿行为无状,御前失仪,驱回家面壁思过。苏家教女无方,褫夺苏家所有官身,停职反省。”
苏家只有苏婉儿的父亲领了一个四品典仪的闲职,如今庄煜一句话就让他丢了官,苏父没有资格出席宫宴,但是苏婉儿却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求陛下恕罪!”哭喊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皇帝!”太后“嚯”地起身,不顾身后宫人的阻拦,指着庄煜的鼻子斥责道:“你这是存心给哀家难堪吗?!婉儿做错了什么?你连苏家都一并处置了?”
庄煜缓缓起身,目光深沉,对太后揖礼:“苏婉儿意图魅惑圣上,如此狐媚行径,朕没有要她的命已经是开恩了!”
“哀家看你就是存心和哀家过不去!”太后突然用帕子捂着脸哀哀欲绝:“哀家好苦的命!先帝啊!你怎么不把哀家也一并带走?哀家还不是为了大舜的基业?想着让皇家早日开枝散叶!”
“太后!”庄煜毫不退让,沉声道:“太后若是为我大舜基业着想,就更不该如此!”
“大舜如今多少商贾官宦纳妾无数?又有大舜的好男儿至死没有适龄女子可匹?长此以往我大舜终有一日要人丁衰微!”
太后愤怒道:“这与哀家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哀家给你选个妃子,就能让大舜亡国不成?!”
“自然不会。”庄煜挺直腰板,转身朝向百官,昂首挺胸道:“但朕欲效仿先晋,立法严规,朕愿以身作则,严禁纳妾无度之风!”
第116章
“朕此生绝不纳妾!愿以己身为万民表率!”
庄煜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无论是高台上还是高台下都一片震惊, 怒火冲天的姚太后也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你!你!”姚太后指着庄煜, 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在姚太后看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 只要是男人,哪有不爱美人的?
她的父亲姚相, 当初还只是个御史台四品小官时就纳了十数个个美妾,她嫁给先皇,为了固宠亲自为先皇寻觅美人, 先皇也都美滋滋笑纳了。
庄煜说什么?他要扼制纳妾之风?还要以身作则?怎么作则?难不成他身为皇帝还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子不成?
姚太后尖利的指尖直戳元安:“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姚太后上前两步尖声道:“你身为皇后,不说劝着皇帝广纳嫔妃, 延绵后嗣,却只想着独占恩宠, 还撺掇皇帝折腾这么一出!”
元安微微侧身, 对太后微微福身,不卑不亢道:“太后此言差矣,此事乃是国事,臣妾虽是皇后, 可是也知道谨守本分,于国事上万万不敢插手。”
庄煜上前一步将元安挡在自己身后,面朝太后俯首作揖:“太后错怪皇后了。大舜世家豪族、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纳妾之风盛行, 以致平民百姓放死无匹, 这已经危及大舜国本, 不得不正直,此乃国事,与皇后何干?”
太后气结:“说了半天,都是哀家多事可以了吧?!哀家只不过盼着皇家早日开枝散叶,却被你扣上危及国本的帽子,哀家……哀家还不如跟先帝去了!”
太后一哭二闹,毫无母仪天下的气度,元安只觉今日长见识了,难怪仪嘉父亲死后几年陈国兵荒马乱,虞国和舜国却没有趁虚而入,虞国就不说了,那几年他们国内也乱得很,到今日元安才大概明白舜国为何也没趁火打劫,只看姚太后就知道先皇是何等昏庸,这样的人却害得玉郎哥哥家破人亡,老天实在不公。
元安和庄煜都是小辈,太后胡闹,他们最多只能劝阻,可是太皇太后却不惯着姚太后。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什么开枝散叶绵延后嗣?若是妃妾多就能绵延后嗣,老二后宫那么多妃嫔,都是你一手提拔了,到最后一个蛋也没生出来,唯一一个怀了的还不——”
“咳!”桂嬷嬷眼看太皇太后越说越离谱,忙重重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