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怕更是吃心了。”顾熹微淡淡说完,顺势也靠在阿翎身边,看着她说,“我与我娘看了那姑娘,就知道不好!你可晓得,那女子虽是不及你,但轮廓与你像了三四分。”
阿翎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就酸泛起来,想到那日佟明远的话——“果儿为哥哥选的,哥哥自然是喜欢的。”当下喉中哽咽,半晌后才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晓得了。”
“你晓得才有鬼呢。”顾熹微老大不客气,“明远哥哥对你念念不忘,虽说这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只要闹开了,你又会被人怎么说?萧大哥不嫌你,但风言风语传得烈了,你总是讨不到好的。”话至此处,又扬起冷笑来,“裴家姐儿好手段,我本还以为她是个贤惠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官家太太小姐们见过你的不少,只要被有心人看了,我看你下半辈子就完了。”
“她并未见过我,又怎会知道是像我?”见过裴家哥儿,阿翎实在觉得裴玫不会是那等子心机深沉的人。还没说完,脑袋便被顾熹微重重一杵,“你这蠢物,怎成了榆木脑袋?她没见过你,佟家大小没见过你?裴家大小没见过你?只要一张嘴去说了,谁不知道那丫头像了你?”
倒也是这个理儿……阿翎忽然觉得自己给佟明远这个优质大白菜找了头母猪来拱,当下心里也是懊悔,握握拳,才说:“不必担心,她若是拿巧做文章,我也不会放过她。”敢离间她跟萧清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我不过与你提个醒,也是白说一句。”说罢,顾熹微才幽幽叹道,“如今你也要出嫁了,倒是成了我一人孤孤单单的。”
阿翎一听这有些幽怨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啊,你怕孤单就嫁给我二哥哥吧,反正我二哥哥也是光棍一个,你们俩凑一块,我以后回门也好跟你厮磨一会儿。”
顾熹微白皙如雪的小脸顿时染上了绯红,妩媚极了,撅着小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没等阿翎毫无形象的嘲笑她,便翻身将阿翎推倒,小爪子扯着她脸皮向外拉着:“你个没良心的,你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凭甚叫我凑一块?难不成你是公侯家的小姐,我便是丫头了,你三媒六聘礼数周全,我只能跟别人凑合?”
阿翎自知说错了话要告饶也没有空闲,只好不甘示弱的跟顾熹微厮打起来。两人正战得酣,门却被推开。
夏侯辕佯作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妙龄少女一人骑在另一个身上,两人都扯着对方面皮。夏侯辕从方才顾熹微自伤孤单的时候就在门外听壁脚了,现在纯属冲击奥斯卡。
闺蜜间玩闹一会儿也就算了,但现在一个汉子站在门前,实在尴尬!顾熹微忙从阿翎身上翻下来,坐在一旁红了脸。阿翎也挣扎起来,抚平了鬓角,才笑道:“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药啊。”夏侯辕微笑着看着两人,转着手中的羊脂玉瓶,交给阿翎,才低低咳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阿翎脸皮不比夏侯辕薄,当下笑眯眯的说,又拉了顾熹微一把,将她拽着:“走,咱们去赏雪喝茶。”推搡着面红耳赤的顾熹微向外走去,不料被夏侯辕拦住去路,那狭长的桃花眼看得阿翎小心肝一颤:“果果,我就站在这里,你这样无视我真的好吗?”
阿翎不愧为身经百战的“悍将”,忙讨好笑道:“你也去啊。”
夏侯辕一脸受伤的神情看着阿翎,转头,语气落寞:“连一个邀请我的人都没有,我又何必去惹人嫌?”
她不是人啊!?阿翎不觉负气,推了身边红着脸的顾熹微,后者被推了一把,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阿翎,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也觉得好笑,声音轻轻地,好比春风拂面般让人觉得舒服:“辕哥儿也去吧。”
夏侯辕等的就是这句话,忙笑得满面春风,转身之迅速把顾熹微都唬了一跳:“既然美人相邀,又怎好不去?”
有异性没人性的典范!
三人一路到了花园中,寒梅怒放,红白相间,格外有一种肃然空灵的美感。顾熹微一双素手拨弄着茶具,动作行云流水,煮好了茶,这才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君山银针果然名不虚传,前不久姑姑赏了我家些,现在都舍不得喝呢。”
阿翎不懂茶,了不起知道茶与水味道不同。但夏侯辕就不一样了,被白家神棍养着,连嘴巴都养刁了,抿了口茶,桃花眼中满是惬意,像是四肢百骸都暖起来一样:“这茶好,熹微妹子手艺也好。君山银针香气清高,味醇甘爽,汤黄澄高,不愧是贡茶。”见妹子跟看鬼一样看着自己,他也回了个“山猪吃不来细糠”的眼神。
深深觉得自己跟这两位在一起,总觉得好像被比下来一节。阿翎坐立难安,顾熹微倒是如常,就是目光死活不跟夏侯辕相接;夏侯辕就更怪了,素日之中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人,今日倒是格外的注意形象,也不以损阿翎为乐了,反倒一副很是关切妹妹的样子。
好吧,其实阿翎知道,夏侯辕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素日之中他欺负自己比谁都来劲儿,但一旦自己真的被谁给了委屈,他比谁都跳得高。
阿翎捧着茶盏,小口啜着杯中茶。一盏热茶下肚,身子也暖和起来。冬日的阳光轻抚大地,雪地洁白金灿,反射的雪光好比耿耿星河。阿翎托腮看着不远处的梅花,只觉得要是身边这俩换成萧清晏,到时候,自己也能像顾熹微一样煮茶给他喝,还能站在梅树下拈着梅花,给他来个回眸一笑百媚生……
满脑子想入非非的阿翎就差嘴角流口水傻笑出声了,却见一个侍女快步走进,对三人行了个礼:“大姑娘,姑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阿翎立马起身,对两人歉意一笑,一点留的意思也没有,火急火燎的便跟着那侍女去了。
萧清晏立在廊下,一身玄色大氅,衬得身材颀硕,清俊的容颜含着温润的笑容,看得阿翎心中痒酥酥的,忙扑进他怀里:“我刚在想你你就来了。”
“果儿想我了?”萧清晏笑着,揽紧了怀中的小丫头,“还是这样冒失,叫别人看了怎么得了?”
蹭在他怀里,贪婪的吮吸着他怀中的清香:“我才不怕他们说呢。”又坏笑着拉着他的大手,“咱们去偷听怎么样?”
“偷听?”想到上回阿翎非要拉着他去偷听夏侯轩和沈婉兮,结果他使坏,叫她露了马脚,差点没给尴尬的夏侯轩一通好骂。
揽着怀中软软的小妮子:“你真要去?”
他口中薄荷的清香在脸上轻拂,叫阿翎耳根发热,低头往他怀里拱了拱,轻轻的“嗯”了一声。
“有什么好处么?你这二哥哥可比你大哥哥难对付多了。”萧清晏存了逗逗她的心思。只是这话倒也不假,夏侯轩为人谦和,跟定国公性子相似,但夏侯辕,纯粹的笑面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反扑了。
阿翎仰起小脸,看着这张本就惹人浮想联翩的俊脸,现在还来含笑杀!阿翎只觉得喉咙干干的,想也没想就凑上去咬他的唇,啃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放肆了,特别当婊立牌的放开:“与我去吗?”
“去。”萧清晏心情大好,自然也不顾了夏侯辕是否会发飙的事了。
两人一路摸到花园中。阿翎走后,顾熹微和夏侯辕单独在一起,倒是愈发局促了。想到这么久夏侯辕有事没事的轻薄,小姑娘脸红脖子粗的,连看都不敢看这个妖孽的少年。
而另一位好像完全没看到顾熹微的紧张,笑眯眯的说:“眼看着果果都要嫁了,熹微妹子怕是一个人孤单了吧?”
这话怎么跟方才的那么……顾熹微可不傻,忙回答说:“我倒也不急,爹爹娘亲的意思也是在将我留上几年呢。”
“那熹微妹子没有看得上眼的男子?”夏侯辕不紧不慢的套着顾熹微的话,见顾熹微脸色更红了,又说,“熹微妹子容颜好,家世也好。只怕咱们京中能熹微妹子相衬的也不多,只怕对方年龄不合或是家世不合,只怕是委屈了妹子……若是能寻到一个家世年龄相貌都与妹子相衬的,倒也是人生快事。”
眼见顾熹微脸色更红,阿翎忙扯了萧清晏的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来。这混小子,拐弯抹角的说这样多,到最后引出来的,就差没说他自个儿的名字了。
顾熹微自然而然的也明白这个理儿,脸红得快要滴血,嗫嚅道:“辕哥儿……”
“我想娶你。”夏侯辕忽然敛去了那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正经八百的看着顾熹微,“我想要娶你为妻,我想要以后有人说起安定侯夫人,大家都知道是你。我想让人知道,定国公府的二爷、安定侯夏侯辕的妻子是顾家熹微。我想以后我的孩子叫你娘亲;我想以后我在京中是什么样的地位,你便在京中的贵妇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顾熹微这回脸上简直恨不得烧起来,看着夏侯辕正经的模样,竟是连到了嘴边的“辕哥儿”三个字都说不出来,小手交握得更是紧了,掌心的汗叫整个手都滑溜溜的。
阿翎躲在一旁,心中不住的称赞小哥哥真是条汉子。见她整个人都激动得脸色绯红,萧清晏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萧清晏愿娶夏侯翎为妻,愿此生疼爱她呵护她。萧清晏想要日后京中,有人提到‘璧人’二字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与夏侯翎。萧清晏想要日后与夏侯翎生许多孩子,听着他们叫爹爹娘亲。”说到这里,感觉到阿翎脸颊滚烫,低沉的笑声愈发欢喜了,“不知元熙王姬,可愿意下嫁给我?”
一颗心儿止不住的甜蜜,他们的事一向都是默许了的,但如今,是他亲口向自己求婚了。虽说不排除见了夏侯辕告白后的心血来潮,但在一个女子感情生涯中,求婚与结婚两个时刻都是非常重要的。红着脸,抡起小拳头锤了他两把,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惹人爱怜:“生米都快煮成爆米花了你还问……”
虽不知什么是“爆米花”,但萧清晏总是极为欢喜,揽着阿翎,吻着她脸颊,又转头看着还在别扭的某两只。
顾熹微迟迟不肯回答,难得有一回正经了的夏侯辕垂了眼睫:“倒是我唐突了熹微妹子……”又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嘿,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不勉强你,可别这受了气的模样。”说着,起身,学着戏文里书生的模样一鞠下去:“熹微妹子原谅我吧,是我错了。”
顾熹微红着脸,听了这话,脸上神情却有些着慌,拧着衣角低声说:“我、我说了又作不了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阿翎听不清了,却见夏侯辕神态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欢喜:“该有的礼数,我自然一个不会少的。过几日,我便请娘亲做主,到你家去提亲。”
听了这话,阿翎愈发好奇顾熹微是说了什么,转头见萧清晏笑得高深莫测,忙拱进他怀里:“清晏哥哥,她说了什么?”
萧清晏含笑,指了指自己的唇瓣,示意阿翎自己过来。对于出卖色相这件事,阿翎早就做惯了,忙欢欢喜喜的亲上去。萧清晏等的就是这自己撞上来的傻丫头,撷获了她的唇,直吻得阿翎憋气憋得难受推开才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