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尤晓莺自己看,同样是一个高中读出来的,人家小方是省城x大的建筑系的高材生,跟着学校教授来给我们修水库作指导,你成天没个正型地到处乱跑!”

一下子,方远就成了尤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这也说明,方远挺讨父亲喜欢的。

尤晓莺偷偷地瞪了方远一眼,嘴里辩驳道:“我不乱跑,你现在哪来的吃的!”

尤父那女儿没办法,轻拍了下她脑袋,转头对方远道:“既然是晓莺的老同学,现在也快到饭点了,就留下来吃饭吧,尝尝你伯母包的饺子。”

方远也不假客气,顺从接过尤父递给他盛满饺子的碗,夹起一个包得活灵活现的鱼形饺道:“伯母的手真巧,我还没见过包得这么好看的饺子呢!”

马屁精,你在省城那样的大城市怎么可能没见过几个饺子!尤晓莺在心中腹诽。

不过方远的语气特别真诚,尤父都对他的夸奖信以为真了,指着尤晓莺笑道:“你伯母哪有这功夫研究这些呀,都是这个鬼丫头没事瞎琢磨出来的。”

“哦,没想到老同学你还有这手艺。”方远的表情意外,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那我得好好尝尝你包得饺子。”

不知怎么的,尤晓莺的脸突然有些发烫,她在心里小声地说服自己是屋子里太闷了。

尤父和方远边吃边聊起天来,两人天南地北无所不谈。平时看不出来方远闷葫芦一样的人,竟然很会找话题,引起了尤父谈兴,尤父开始从他四五十年代的求学生涯,追忆往昔了……

尤晓莺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尤父的这些成年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在以后的一二十年里,每一次团年饭上尤家的几兄妹都会听他提起,和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什么在学校处的初恋对象最后嫁给了南下老干部,下乡插队是睡的是老乡家的猪圈啊,其中的很多细节尤晓莺至今都能倒背如流,恐怕比尤父现在说的还清楚。

尤晓莺不得不佩服方远的耐性,连尤父这种絮絮叨叨都能忍受的住,还不时点点头或是呼和两句,要是自己早顶上嘴了!

无所事事的尤晓莺转头望着窗外,尤父住的房子是管理处的职工宿舍,就修在离水库主坝不远处,从窗户往外望去就能看见库区的整个场景。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尤晓莺却看见了湖面的点点星火,她定睛一看,湖面上密密麻麻的地排着四五十只小舟,每一只小船上面都站着人,高举着火把,向管理处驶来。

尤晓莺心里咯噔一下,出大事了!

☆、第42章 移民

湖面上的动静把整个管理处的人的惊动了。

等尤父一行人赶到渡口时,已经有负责人在试图隔着二三十米的水面,和库区的群众协商了。

库区的小岛四面环水,出入都得靠摆渡,虽然不是家家户户的老乡都有船,但整个水库登记上册的船只还是有六十来条的。以现在这动静看来,几乎库区里近八成的村民都出动了。

大大小小的小船都聚集在离岸边不远的湖面,船上站满了举着火把的老乡,他们人也不上岸,在水面上遥遥地库区管理处的人对立,喊着拒绝搬迁一类的话。

尤晓莺从围观人群的议论纷纷中,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管理处的工作人员从昨天就开始挨家挨户地上门,向村民传达地方的搬迁通知。事情进展也顺利,到今天下午除了太偏远的几个小岛,该通知到的老乡都通知了。可没成想,群众的反对情绪会这样激烈,几乎每家每户都派了代表,划着船在渡口上围着。

在正常人看来,让库区人民搬迁出来,是件于己、于地方都有利的大好事。毕竟明桥水库封闭,至今还没有通电,交通更是不便利,离得最近长宁镇都要走上五六里的山路,而搬迁出去的群众,一般都会被安置在条件相对较好的乡镇上或是县郊,这样无论是进城赶集,还是对家里孩子上学都是极大的便利。

这么好的事情多少农村人抢着要,尤晓莺也奇怪,怎么没缘由的明桥库区的老乡偏偏会反对搬迁呢?

看了看湖面上的乡亲们,有些人尤晓莺还认识,她最近经常去看看孩子们,也和岛上的乡亲混了个脸熟,接触中他们对她这个隔三差五给孩子们带点东西的小尤老师,也是热情友善,从没见过他们有这样愤怒的一面。

小船上的村民群情激奋,扯着嗓门吆喝着,人多声杂,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尤父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喇叭,站在渡口边栓船的石墩上,大声道:“乡亲们,静一静!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现在天已经黑了,这么多船围在渡口也不安全。要不你们从身边找五个能服众的人作代表,把你们的想法一条一条的告诉地方政|府……”

看见尤父站在石头上的身影,让尤晓莺心下发紧,虽然她清楚父亲这是职责所在,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全。

抗议的声音渐渐小了很多,船上的人有些骚动,交头接耳起来,最后派出了一个代表向尤父喊话:“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我姓尤,是县里专门派到明桥库区协助乡亲们移民安置的工作人员。”

“你也就是县里派来的小喽啰,管不了事,我们要和能管事负责的人说话,你让县里的领导来和我们谈!”领头的人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像是对体制里的事情有几分了解。

他身后的人也大声附和:“对,让县里领导来!”

“让领导来和我们谈!”

……

其实,在最早发现有群众围坝的时候,管理处负责人员就像县里做了汇报。

有人上前向尤父附耳说了几句,尤父点点头,复又转身对湖面上的乡亲们道:“乡亲们,这里的情况县里的万书记已经知道了,他正在赶来明桥的路上。现在已经七点了,你们的亲人还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呢。这样吧,除了五个代表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

现在的事态闹大,管理处还住着从省城下来的考察人员,已经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事情如何解决,还得等县里的领导来拍板下决定。

大多老乡听了尤父的话,觉着地方还是有诚意的,叫上三五亲朋,划着自家的船离去了。他们只是想反映自家的诉求,并不惹上麻烦。也有小部分人,将信将疑,决定等尤父口中的书记出现了再说。

聚集的船只散去了不少,但湖面上还有十来条船没走,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进库区的土路那边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响,一辆亮着远光灯的侧三轮摩托车出现在围观群众的视野里。

坐在边车里的中山装男子,不待车停稳就跳了下去,大步朝渡口走来。

万书记鬓角霜白,年纪应该比尤父还大上几岁,他表情凝肃,情真意切的劝走了剩下的乡亲们,吩咐管理处腾出一间办公室,与库区老乡选出的几个代表连夜开座谈会讨论。

尤父也列席了会议,尤晓莺原先就准备今晚自己去和管理处的女同志挤一挤,现在尤父要熬夜开会,她就决定去父亲宿舍凑合一晚。

回宿舍的路上,方远和她并肩而行。尤晓莺心里记挂着事,也就没感觉到往常和方远单独相处的尴尬。

“你说这些乡亲,干嘛为了搬迁这么大反应呀,搬出去不是好事吗?”

尤晓莺只是下意识地问问,也没期待得到什么回答,这其中的缘故,她明天问问尤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