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耐耐看看孤儿院的院长,又看看他,犹豫几度,转向许爸:“爸爸……”
“让他进去吧,耐耐。”
许耐耐使劲儿扯开他,这时候,院长也顺势拉住了小男孩。
走了几步,许耐耐听到后面嘶哑的破碎的声音。她转身,看见小男孩使劲儿挣脱着院长,眼睛望着她的方向,喉咙费力地发着声,却只发出模糊浑浊的嘶哑声。
触及这一幕,许耐耐鼻子一酸。她大步折回原路。小男孩发了狠劲,终于挣脱院长,像炮弹一样砸到许耐耐怀中。
小男孩犹如抓住救命稻草,用尽全力住她。许耐耐脖子里流淌下温热的液体。他哭了,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爸爸,我们把他带回家好不好?”许耐耐哽咽。许爸神色微肃。
“爸爸,爸爸……”许耐耐鼻头红通通的,眼泪滴落而下。见女儿这样,许爸心头塌陷一角,思忖几番,他说好。
把小男孩领养回去,平时他不在家的时候,也能陪陪耐耐,让她不再孤单。
小男孩叫小远,即将满六岁。把他领回家后,他更加黏许耐耐,生怕她再次丢下他。
许爸在出差之前,给他们找了一个保姆。这次的保姆大约四十多岁,性情很温和,不似之前那两个保姆。许耐耐终于对保姆满意了些。
她抱着小远,一边嚼糖一边看电视。电视里可爱的小孩软软糯糯地叫女主角姐姐。许耐耐心下一动。
“以后你的嗓子好了,要叫我耐耐姐姐哦。”她笑眯眯道。爸爸带小远去医院检查过,他的失声并非天生,而是后期形成的,可以恢复。
小远鼓鼓白白嫩嫩的两颊,重重点头。
在一个天清气朗,日光灿烂的早晨,当许耐耐在书桌上做作业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极为生疏的,极为费力的几个字。
“耐耐姐姐。”
起初她以为是幻听,然而却不是!
小远的声音好了!她欣喜若狂,“你可以说话了!”
“耐耐姐姐。”他用很慢的速度。许耐耐激动地一把搂起他,“太好了!”
自从他恢复了声音,许耐耐就喜欢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叫她耐耐姐姐,他总是会不厌其烦地满足她的要求。她喜欢听他这么叫她,他就一直叫,叫到她不喜欢为止。
小远六岁生日那天,她牵着小远去买生日蛋糕。
车子飞奔过来只是一刹那间,小远及时推开许耐耐,自己来不及避开,**与车身撞击,砰地一下飞远。
小远已经去世一周了,许耐耐一直没有接受他去世的事实。
明明前一刻还拉着她的手的小远,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她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许爸抱紧女儿,“小远已经去了,耐耐。”
“不!爸爸你骗我!小远刚刚还跟我说话呢。”
见女儿这样,许爸眼睛一热,“耐耐,清醒一点,小远一周前就去世了。”
他的眼泪崩出来,那个对所有人都冷漠只对耐耐亲近的小男孩,为了救耐耐,被车撞烂了浑身骨头,当场就没了呼吸。
许耐耐怔怔道:“什么去世了……”
许爸心一狠,换了种说法,“死了,小远死了,被车撞死了!”
“死了……”许耐耐复述着,好似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下一秒,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随即尖声痛哭出来。撕心裂肺的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她往下一倒,似是骨架瞬间垮掉。
许爸抱着哭晕过去的女儿慌忙去了医院。
许耐耐再次醒来的时候,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她敲敲脑袋,还没缓过来,视线里就闯入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馨馨你终于醒了!”
经过懵逼,茫然,震惊,不可思议之后,她接受了她穿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和一个叫许馨的女孩身上。
这具身体还在上幼儿园,她重重扶额,又要重新上一次小学么。
不过,她在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居然看到了和她的邻居哥哥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而且他们还同名同姓!
他们成了好朋友,她把他作为与自己原来世界的一条自欺欺人的联系。她想爸爸了,可她再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每当爸爸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同时会有另一道小小的模糊的身影出现,往往还伴随着一阵隐隐的心绞痛。
那是谁。她越是想弄清楚那道模糊的身影是谁,就越是看不清。
久而久之,那道身影越来越淡,逐至淡化不见,那隐隐的心绞痛也不再复发。
从幼儿园毕业,才上小学一年级,许耐耐身子骨弱,不小心染上感冒,发烧发到神志不清。
等她再度睁眼,许爸憔悴的脸映入眼帘。
她动动嘴唇,“爸爸。”
“耐耐!”
“我……这是怎么了?”她的喉咙干涩至极,仿佛干涸了许久。她的思绪很窒塞,脑子里的记忆有点乱。
“小远他……”许爸哑声道。
“小远?小远是谁?”许耐耐困顿。许爸神情凛住,他的情绪急速变化,而后道:“哦,没谁,耐耐,你可吓死爸爸了。”
“我怎么了?”
“你生病了,昏迷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