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毓章点头,道:“少炎为国征战,军功卓著,又有拱立新帝之功,倘要远嫁大晋,我大平必将为她备足嫁妆。”
“将军所指,是封王一事。”
“是。”
“想必这将是大平历朝以来头一个无封邑、无兵权之亲王。”
沈毓章听得出他话中谑意,却并不以为怪,道:“谢将军不会不清楚,我大平中宗一朝,上将军戚安以军功封晋王,北就封地;至烈宗时,戚氏子孙引兵割据、自立为帝,方有了今日之大晋。自烈宗朝以降,我大平再未封过建功之武臣;而大平自开国以来三百八十年,更从未封过女子为亲王。如今少炎得封,纵无封邑、无兵权,亦是撼动祖制朝纲之大事。从此少炎之尊荣,便是大平宗室女亦难能与之相媲。如此,将军还不满意?”
戚炳靖看着沈毓章:“沈将军之难处,我都明白。将军既然不愿收受先前之聘礼,不如由我替将军再添一二嫁妆。”
“将军何必破费。”
“不是破费。是鄂王疼她。”
……
卓少炎一走出台狱大门,抬眼就看见在外等着她的戚炳靖。
他没留神到她出来,正伸手从马腹下的皮囊中掏出一把料豆喂他的坐骑,整个人透露着不常见的闲适与轻松。
恰合她此刻的心情。
卓少炎几步走上前,轻轻唤他:“炳靖。”
戚炳靖闻声回头,笑得极为舒畅,应道:“少炎。”
卓少炎被他这一叫,心头又软了几分,连带着神色与目光都变了。她走到他跟前,伸手钻进他的袖口,勾住他的掌。
“不怕人瞧见?”他故意问,还左右打量了一下路过的人。
她轻笑,“嘘。”
……
二人晚膳直接去了卓少炎少时在京中最爱吃的宜泰楼,就在东市子桥附近。
大事既定,卓少炎心头再无重压,因身旁有戚炳靖陪着,便颇纵着自己,点了菜之后,又叫了酒来与他分饮。
在北境时,云麟军阖军禁酒,因而她的酒量并不算好,在图过新鲜后,又再浅浅地尝了几下便不再饮了。
戚炳靖瞧她不喝了,便换了她的杯子来饮,手上兼又夹了她爱吃的菜送入她口中。卓少炎脸上一直带着微醺的笑意,他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
二人在楼上临街的窗边坐着,一俊一美,恩爱非常,颇叫周围看见的人羡慕。
卓少炎忽又唤他:“炳靖。”
戚炳靖应道:“嗯。”
被她这酒后微甜的声音叫得禁不住地想笑。
卓少炎伸出手,不顾旁人的目光,以指轻轻刮蹭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道:“以后,让我疼你。”
在台狱中,顾易曾同她说了戚炳靖当年所言。他曾独自在深夜之中行过路,那路艰险且长,周遭黑暗无边,冷箭四处难防,生死便在一瞬。
她不知那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她不急着去问他的过往,她等着他亲口告诉她。
她只知她听了这话后,心里很疼。
自从戎州初相见,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疼着她,她竟未想过他是否也想要人疼。于是她在说罢之后,又重复了一遍:“让我疼你。”
然后她看见他的眼底深了深,她听见他的声音中带着陌生的、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看着她,道:
“好。我让你疼。”
……
出了宜泰楼,夜风清凉,二人沿街慢慢走着。
这一带在入夜之后,街上灯火辉明,往来熙熙攘攘,颇为热闹。
卓少炎指着前头不远处向他介绍说:“那边便是有名的西津夜市。可想要去瞧瞧?”
戚炳靖一路行,一路打量着大平京城诸色风物,此时听她这话,便随口一问:“一个夜市而已,又何故有名?”
卓少炎笑了,答他说:“传闻世宗睿武孝文皇帝与孝烈皇后的定情之地便是那里。他二人是千古佳偶,数百年来大平京中的女郎们但凡有了倾慕之人,都愿带着她们心爱之人去那里沾一沾福气。”
戚炳靖听着有趣,牵住她的手,问说:“你年少时,也有这等愿望?”
卓少炎垂下目光,抚着他的手指,道:“年少时,固然心向往之。但如今我身边有你,便觉得无须再去沾这世间的任何福气了。”
她何其有幸,能为他所深爱。
古今再无女子,能比她更有福气。
……
夜里睡下时,戚炳靖一如往常地将她抱进怀中。
卓少炎酒意困乏,将睡未睡地,听见他在她耳边低语:“少炎。”然后肩头的衣物便被他剥去了。
她轻声呢喃,推了他一把,想要睡去。他却含着她的耳垂,继续低声哄诱:“不是说要疼我?”
她瞬间清醒了数分,滚滚烫意袭上脸庞。往日在这床榻上,的确是他疼她更多,而她从未刻意琢磨过要如何去“疼”他。
他拉着她的手往下摸,一面教她如何取悦自己,一面忍不住地亲她,声音也跟着哑下去:“少炎,这样疼我,我会舒服,可记住了?”
她被他勾得魂魄都要丢了。
他却还不放过她:“今夜先教你这一样。明夜,再让你知道还能用什么法子来疼我。”
她的嘴唇都要被他亲破了,她的声音也跟着要破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