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道:“没做什么,他对我很好。”
绛儿凝眉道:“对你很好怎会让你难受呢。”
媚儿用力摇摇头,重复道:“他对我非常好。”
绛儿追问:“如何对你好?”
媚儿又拍拍手,直乐道:“你真傻,他是我的父亲,怎么对我都是好的。”
绛儿登时惊愕不已,神秘的大巫师竟是眼前这位天真少女的父亲。
这一消息,直把绛儿这两日所听所闻纠缠在一起,像团乱线。
全是女子的鲛人族,她们的大巫师竟是个男子,那么方才那位妇人又是谁?何以她的丈夫是大巫师,她的女儿却染上如此严重的黑煞之气。
方才妇人说她女儿活不过今日,绛儿如今已诊视媚儿,她的病不是今日才这样重,而是长久以来便是这样,难道从她一出生便染上煞气?
念娃如此,媚儿也如此,他们又全都与大巫师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那么这位鲛人族中唯一的男子——大巫师是不是怨妖,或者被怨妖缠身控制。
他为何抛了妻女,躲在圣殿里,还不允许那圣殿里那位同样神秘的圣女见男子?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与怨妖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复杂的事,她一株小草理不清,只能等着回去问神君。
绛儿与媚儿一面闲聊,一面净化她的黑煞之气,结果她体内的黑煞之气方净化一分又立即滋生出两分。
绛儿只好不再白费力气,把溢出媚儿身体外的煞气净化,让她惨白的面色好看些。
遂拧眉坐在那里,沉思媚儿体内的黑煞之气为何净化不了。
媚儿见她的新朋友与不说话,道:“你在发呆?我每日都发呆。”
绛儿回神,道:“从来都是?”
媚儿面露出一股孤寂,道:“从来都是,父亲从不让我出门,我坐在这里已有五岁。”
绛儿知道她说的是五百年,悚然问道:“从一岁就开始难受?”
媚儿点点头,道:“阿娘说看到父亲那刻便难受,阿娘说她太傻了,被父亲骗得痛不欲生还连累我难受。”
绛儿问:“你的父亲……”
媚儿仿若打开话匣子,“我的父亲不回来,他丢下我和阿娘在那个叫圣殿的地方。”
绛儿抓住时机道:“他骗了你阿娘,你都没法见到他,想来你说他对你很好是假的。”
媚儿立时反驳道:“我能见到他!”
绛儿见她一直温温顺顺此时竟被她激怒,连忙道:“那你现在叫他来看看你,你这样难受,他既对你好不应该来看吗?”
媚儿像个打了败仗的兵士,气势顿靡,道:“现在不行,明天才能见到他。”
“明天?他约了你?”绛儿问。
媚儿得意道:“当然,父亲每年都会来看我两次。”
绛儿道:“在哪?我怎么没瞧见他在附近,明天怕是赶不来了。”
媚儿急道:“他会来,他会来,就在日出时分。”
“日出时分……”绛儿呢喃,接着问,“他是和圣女一道出现?”
媚儿道:“圣女?不知道。但阿娘总是骂他遭狐狸精迷了眼,是那位圣女吗?对了,父亲身边总站着一个很美的姑娘。”
绛儿听言,正待继续问,神君忽然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耳朵。
绛儿不耐烦地拍开,神君这几日隐身时总是手痒得不行。
在几乎没有修为,又傻得天真的媚儿跟前,炎鸣神君连密音都懒得传,贴着绛儿的耳朵道:“你再耽搁下去,那女人在外边就急疯了。”
说着,去掉阻音墙,果然听外头不断急促的呼唤,“仙子,媚儿情况如何?”
无人应答,又道:“媚儿常胡言,仙子不要见怪。”说着,掀帐门入内,见媚儿脸上病色稍缓,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像并未多言,不觉松了口气。
绛儿迎出门仿若没看到那妇人紧张的神态,行礼道:“绛儿医术低微,未能治好媚儿姐姐。”
妇人拉着她出到外帐避开媚儿,含笑道:“好孩子,她的病哪里是好治的,不过一会儿工夫媚儿便好了不少,你的医术当真是我见过数得上号的好。”
绛儿被她拉着客气了一番,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媚儿是否说漏嘴,
绛儿没想到为帮神君找出怨妖,自己说谎话的工夫这般强。
她长的模样就有羞怯的韵味,微微垂头说:“媚儿整个人自夫人走之后都闷闷的不说话,给她治伤也不大乐意。”
说话间都透着股难过之意。
妇人彻底放下心,安慰道:“她这孩子脾气古怪,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绛儿垂首失落点头,心里暗暗好笑,她还怕媚儿说漏一丝一毫的消息,殊不知能够漏出来的,媚儿几乎漏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