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面色一红,道:“我名为苗莲莲,我阿弟名为苗启青,不知神医怎么称呼?”
绛儿早把她的假名想好,笑道:“唤我蒋炎便是。”
苗莲莲垂首称好,正见她手上的稀粥,一双手修长素净,便知他约莫是富贵人家、书香子弟的公子,不知怎么跑到这死人堆里来。
忙放下食盒,取出几碟小菜,虽做得不算精致,但比之稀粥也算色相味俱全,她道:“请蒋神医用早饭。”
说着,接过神医手上的稀粥,一把塞到她阿弟苗启青手上。
苗启青一愣,道:“这是神医的……”
苗莲莲瞪了他一眼,蒋神医一看自小便是衣食无忧的主,怎喝得下去这种难以入口的稀粥。
绛儿见那饭菜本是给苗启青准备,摆手拒绝。
姐弟俩一见,赶忙劝她不要客气,在旁的伤兵虽也眼馋,但他们都受了绛儿的恩情,一齐来劝她身体为上,劳累了一夜定要吃饱。
绛儿见盛情难却,只要捧起个饭碗,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她从前吃人间的饭食贪图的是个美味口感,如今几十双眼睛盯着她,她只觉如坐针毡,吃没两口便说还有伤兵等她治疗,仓惶地离开了。
刚从这个伤兵营里出来,她仿若有用不完的活力,又去昨天白日里诊治伤兵的宽阔营帐。
受伤的士兵大抵不过是刀箭伤,昨日一天下来,她虽未使用灵力,但化神期的眼力还是在的,当下几乎看一眼伤者便可断定其伤势几何。
她的动作越发熟练,别人治一个人的工夫,她能治五人,非但把叮嘱昨日来换纱布的伤兵处理好,还帮别的大夫分担了不少压力。
一日之间,大夫与伤兵里都知道有个叫蒋炎的大夫医术不错,样貌清秀,脾气温和。
别的营帐里的伤兵也都忍不住来瞧一瞧寻治疗,原因无他,长期呆在军营里的老大夫医术虽不错,脾气却很大。
跑到蒋炎大夫这里来,他非但手法轻柔,温声细语,模样还很养眼,一次疗伤下来,仿若遭受的不是伤筋动骨的痛,而是沐浴了一场春风,道谢离开时整个人飘飘然起来。
没去蒋炎大夫治疗过的伤兵听闻伙伴描述,不禁都等着明日到蒋炎大夫那儿去瞧瞧。
不想掌灯时刻,绛儿正在灯下接诊排起长队的病人,忽有一个将领模样的男人高声问道:“昨夜是哪个大夫擅闯重伤兵士的营帐!”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宁国这个境况每打一仗受伤的人数不胜数,大夫治疗主动跑来的伤兵已是累得苦不堪言,怎会夜里还去那几乎被放弃的重伤兵营里治疗。
那他真是个不要命的傻子,救人的命是要紧,但自己的命也要惜。
不要命的傻子绛儿站起来道:“是我,怎么了?”
她并不觉半夜去救人有何不妥,既有余力那便该竭力救每一条生命。
那将领刀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站起来的文弱大夫身上,道:“你?全是你做的?”
绛儿胆子本小,见他语气甚是不好,声音怯了几分道:“嗯,是我做的,整个营帐里的人都是我治的。”
将领盯着绛儿片刻,面上尤有怀疑之色,还是道:“即是如此,往后你负责重伤兵营里的伤者,每月多领二钱军饷,饭食到东面伙房去吃。”
绛儿欢喜得点点头。
众大夫见这后生到底年轻,多几分军饷,多几口好饭便连命都不顾了,不禁暗自摇首。
绛儿了解到重伤的兵营不止一处,白日里在治疗轻伤的人,总放不下随时可能死去的伤兵,惦念着半夜再去诊治他们。
未曾想喜从天降,竟派她去重伤兵营治疗,如此她便能多救回一些人的性命。
那将领见着清秀斯文大夫乐得傻乎乎的,身板也不强壮,不禁提醒道:“伤兵众多,能治几个便治几个,不必拼命。”
天知道他今日接到手下禀报有一处重伤兵营里一夜之间、不声不响地十数个兵士性命得救时有多震撼。
如今战况严峻,大夫人手不足,为今之计便是舍难治、难愈的重伤士兵,先行治愈轻伤兵士。
但他作为久战沙场的将领,当然不忍心并肩作战的兄弟随意抛弃等死,如今发现有位大夫愿意且极有效地能治重伤士兵,他赶忙上报大将军,请求调动这位大夫。
绛儿不知其中隐情,只喜得向他道谢道:“多谢大将军!”
那将领被他天真的话语吓得一惊,道:“小大夫可不能乱称小将,这儿的大将军只有一位。”
绛儿对人间的官职不甚了解,她初入天界时也是一通乱称呼神女神君,心里只惦念着救人,似懂非懂道:“好的,小将军。”
那将领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宽阔的额际,心想他真的是那一夜之间救了十数人的神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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