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过后,周围安静下来。
夜风歇了,月亮隐于乌云之后,时光也渐渐慢下来。
岁月在此刻突然停住。
叶魏紫松了拉住陆舜华的手,叶姚黄双目满是震惊错愕,不敢相信地盯着身后人。
唯有男人低哑的声音,似乎饱含沧桑,因为经过了太长时间的凄楚孤守,反而和平时无异,只多了些许不为人知的哽咽。
“六六……”
奢望过这是真的,太希望这是真的。
希望太炽热,反倒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八年了,人间换了多少面孔,许许多多人开始遗忘。
他们逐渐遗忘了战争带来的痛苦,遗忘了亲人离去的悲恸,遗忘了爱人不在的孤独。
就连叶姚黄,也在许多醉酒的时候说,父亲年事已高,他不能再让老父担忧,让叶家绝后,他接受了父亲的安排,准备迎娶渲汝院掌事之女为妻。
醉话和着酒意,飘洒在风里:
“这世上,还有你记得她。”他说着说着,眼睛被酒染得薰红,“她没选错。”
他睁着朦胧的醉眼,说那不是你的错。
可是这只是一个错误吗?
江淮清楚地知道,哪怕它只是一个错,一个跟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相比起来微不足道的小小错误,可是他也再没有改正这个错误的机会了。
算命的没有判错,他的一生,戾气过重,天地难容,注定一生孤苦贫瘠。
可在他贫瘠的生命中,他也曾短暂地得到过温暖。
是这丝温暖,支撑他从少年到青年的无数岁月。
但是被他毁掉了,亲手毁掉了。
夜深了,似无波古井,深不见底。
天地都是安静的,在这份安静里,江淮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他像个傻愣子,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捡起了自己的佩剑。
剑柄握在手中,他才觉得不对,又不假思索地松了手。
哐当一响,砍杀过无数贼子宵小的利剑掉到了石板路边的草丛堆。
他仓皇且无措,嘴唇抖得厉害,心口处空空荡荡,胸前却又有着压抑的沉闷。
江淮试着说话,但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上叶姚黄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的女人,他完全没了言语能力,月影幽幽,她的身影更像是幻觉。
他不敢开口,害怕这是一场大梦。
陆舜华望着他,又叹了口气。
她从叶姚黄身后走出来,走了几步站到他面前,安静地抬着头看他。
江淮嘴张了又张,因为极度克制,浑身都在颤抖。
他终于开口:
“……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