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飞点了点头,忽然红了眼,说道:“姐,我们以后该…该怎么办啊。”他语气仓促且慌乱。
季若云转脸看着他,见他眼里蓄着雾气,眼眶很红,但紧抿着唇没有哭。眉头蹙着,垂着眼又很像是在哭,有一种凄惨的模样。季飞从小就是霸王熊孩子,很少有那么脆弱,无助的样子。
“你还是住在二伯家,继续上学,好好念书。其他的事情不用管,姐姐会…会让你正常生活的,不管怎么样。”许久不开口的缘故,声音低沉沙哑。
她说得很慢,边说话边思索:
“你跟着二伯住,有奶奶在身边照顾,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周末就别回家了。”
季飞猛然抬头,有点不敢相信地道:“那姐你呢?”
“我住在学校里,这里的房子就空着吧。不对,我们空不起,就租出去吧,这样给二伯的钱也有了。”季若云想了三天,她以为是最优解了。
“那…那你都,就不想看见我了?”
季飞忍不住眼泪流出来了。他握了握拳,紧抿着唇,脸上流露出苍黄又倔强的样子。
父母双亡后,唯一的亲姐姐,就这样轻描淡写把他推给了亲戚。
不愿跟他相依为命,甚至她拟的计划,还是以后轻易都再也见不到了的。
他是她的拖油瓶啊。
季若云倒是愣住了,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从来都没想过他和她之间。本以为尽量维持原状就好,季飞从来就是住在二伯家的,只要能出钱,二伯就永远不会赶他走。
她可以放假也住在学校里,一直到念大学找工作,都不回家。
那她跟季飞的关系,该怎么办啊。
“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看看你的。”
她嘴动了动,看着季飞的脸,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季飞替她说出来了。他装作很潇洒地样子,点点头,说道:“那行,我还跟着二伯住,你有空……有空记得回来看看我。”说完转过身,背对着她,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季若云叹了口气,心软了。
吃干净最后一口饭,她放下了筷子,淡淡地道:“算了,房子反正也租不到几个钱,就不租了。你周末还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季飞立刻转身,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眼里浮现了些欣喜,又稍稍有一丝小心翼翼,问道:“真的吗?”
季若云说道:“真的。这套房子是你的,我永远不会租出去,就一直这样,留着等你长大再说吧。”
很快有人敲门。
帮着两姐弟办葬礼的亲戚来了。他们进门后,先对着季妈的遗像哭嚎了几声,一人点了一炷香,轮流鞠躬插香。季若云手里被塞了一把香,舅舅在她身后说道:“去给你妈妈磕个头吧。”
他说完这话,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
季若云眼眶也红了。
程齐帮她拿了个垫子。
暗红的细香拿在手里,青烟袅袅升腾着消失。她插在了香炉里,跪下磕了头,磕第一下的时候,在心里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第二下,也会照顾好季飞的。第三下,她一行泪从脸颊滑落。
心中道,你就安心的走吧。
不用你保佑,不要再……担心了。
季飞磕头的时候也哭了。他是小孩子状的嚎啕大哭,挺惹人疼的。哭了会儿就被季奶奶搂进了怀里。
这时,季若云眼睛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快步走过去,极意外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周辅阳穿了一身的黑衣黑裤,更衬得他脸白如玉,一双眼沉沉的。他不能说是自己担心,只是道:“戈秦文想来看看你,我是陪她来的。”
他身后跟着的戈秦文,也是一身黑衣黑裤,连挎着的包都是黑色的。
“云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她走到季若云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要帮忙吗?”
季若云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要帮忙的。”
周辅阳问道:“你以后,住在哪儿?”
他是在隐晦地问,她以后会被谁收养。毕竟她才十四岁不到,需要监护人。
季若云听了出来,也不刻意隐瞒什么,说道:“我住在学校里,弟弟还是跟奶奶和二伯住。”
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家里再也没有妈妈了。
他们身后跟着的男子,闻言说道:“这样很好。既然奶奶还活着,奶奶就是你们的第一监护人了,其次就是父母的兄弟姐妹。”
季若云问道:“请问你是?”
“他是我的朋友,顺便跟着来的。”周辅阳解释道:“他稍微懂点法律。”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自己明明就是被他请来的。而且,哈佛大学的法硕,就算在国内,也不止是“稍微懂点法”这种程度吧?说得他好像很三脚猫一样。
她想说什么,就听见周围的亲戚在说:“飞飞还小,能不能捧遗像啊?”
“他是长子,就算是小孩子也得他来捧啊。”
“那飞飞他姐也要扶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