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头嘴中念叨两遍随后自嘲一笑便不再理会秃子的事情将看向老四。
其他几个兄弟包括老七都将今天偷的东西拿了出来,无外乎都是些破破烂烂不值钱的东西。这元洲城也不是什么大地方,城里的本地人他们不能偷,外地人又少,平时偷来的也就是这些勉强糊口的东西而已。
葛老头将炕中间的东西收拢好,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破旧黄历,眼睛的最深处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期盼已久的喜意:“从今天开始你们都不要出去摸东西了,老实在家呆几天,趁这几天将我教给你们的那些功夫再好好温习一下。”
袁飞正抓着他偷来的饼子给兄妹几个掰分,一愣道:“老爹,咋了?你怕狗癞子来找咱们麻烦?”
其他兄弟也叫嚷着道:“老爹咱不怕,他来了咱们正好给幺妹报仇。”
老七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也道:“老爹我们不出去的话咱们不就没有饭吃了?”
葛老头笑了笑道:“不怕,我还有些积蓄,足够五六天的吃食了。”
这天起葛家哥七个便真的没有出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许出门,但是葛老爹的话在他们眼中可比圣旨还要金贵,叫他们不要出去他们便不出去,在他们眼中老爹的话总是对的。
窝在家里也有好处,兄妹七个一起将破旧的小房重新收拾了一遍,将墙上的裂缝用泥糊了,屋顶也重新补了补,想来能够顶住一两场大雨,今年的夏天要好过多了。
当然葛老头口中所说的功夫他们也都练得更加勤快了。他们练习的功夫有些怪异,一个个既不抬腿踢脚也不拿拳作势,全都盘坐在炕上闭目养神,双手还捏着各不相同的古怪手势。这功法既不强身也不健体,要不是兄妹几个平常的时间除了偷东西便是练这个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过得这般清苦。
说起来自从他们懂事就一直在练这种功夫,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练的是什么,不过葛老爹说这个有用那肯定是不错的,所以小家伙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一味的闷头练习着。
每个月月末葛老爹都会捏着他们的小手半个时辰来检查他们练得是不是勤奋,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通过手心去了老爹那里。如果那个偷懒没有认真练习立马就会被葛老爹发现,这个时候的葛老爹会变得异常严厉,有一次甚至狠狠地打了心眼最多最会耍奸偷懒的老三十几扫帚,这使得看惯了一脸慈祥和蔼的葛老爹的七个小家伙再也不敢偷懒了。
这几天葛老头哪都没去,就在院子里笑眯眯的看着这七个孩子玩耍胡闹,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泽,走得近了甚至能够听到他在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唱到高兴处腾然一笑,脸上的皱纹菊花般丝丝条条舒展开来。
第四天的时候,葛老头一大早便出了门,天黑了才往回走,手里面拎着一只用油纸包裹的肥大烧鸡,还有一条足有两捺长的烟熏腊肉,脸上美滋滋的笑着,走路都轻飘飘的。
他却不知道有三个身影正在远远地鬼鬼祟祟地尾随着他,其中一个一脸猥琐的赫然便是狗癞子。
“癞子哥,这葛老头哪来的钱买烧鸡腊肉?”狗癞子身后的一个矮小子死死地盯着葛老头手中用油纸包裹晃来晃去的烧鸡,大吞着口水问道。
“他娘的!肯定是那几个狼崽子偷了什么好东西没有上交给我哥,走,咱们跟上去,袁飞他敢咬小爷我的屁股,我这回不叫他跪在地上吃屎我狗癞子的大号就倒过来写!”狗癞子眯着芝麻粒一般的小眼睛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阴狠的说道。
“对了,货都准备好了么?”
身后一个略微壮实些的小子吃力的捧着两个草纸封口的坛子,笑道:“准备好了,两大坛子呢,又新鲜又热乎!”
一听到此狗癞子三人嘿嘿直笑。
此时葛老头已经美滋滋的进了院子,随后狗癞子就听到一阵欢呼,显然葛家的兄妹几个看到了烧鸡腊肉。
狗癞子闷哼了一声脸上挂起了一丝冷笑,“吃吧,吃完这一顿明天你们全家都给小爷我去吃牢饭吧!嘿嘿,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葛家所有的成员再次围坐在大炕上。
炕中间是张破旧方桌,葛老头正坐在方桌前用手撕着肥大的烧鸡,桌上此时点起了只有过年节才会点的油灯,暖黄色的光映得围坐在一边使劲吸着鼻子大吞口水的兄妹七个各个满脸通红,一双双眼睛盯着烧鸡闪闪发亮。
葛老头笑眯眯的将鸡肉撕完,又用锯子般的菜刀将腊肉切成厚片,随后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摸出四五个海碗般大小的馒头,双手划拉着将所有的吃食分成了七份,然后才慈祥的笑道:“一人一份,吃完了不许抢别人的!”
话音还没落,七条小老虎噌的窜了上去一人裹了一份回来,烧鸡他们至少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吃到了,只记得好吃却早忘记了什么味道。平时他们经过巷子口的烧鸡店闻到那味道都感觉自己能够飘起来一般,此时自然早就亟不可待了,生怕烧鸡跑了抓起来便塞进嘴中大嚼起来。
袁飞捧着自己的那份烧鸡,看了看眼睛弯成月牙一般笑眯眯的葛老爹,灯光下的葛老爹脸上的皮比村口的老榆树树皮还要糙,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一般,佝偻着快要缩成一团的身子,即便是在这暖黄的灯光下依旧难掩他脸上的青白菜色。
他们兄妹七个是葛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葛老爹不知为了他们兄妹七个操了多少的心力,这其中的艰辛也就只有他这个老大才多少明白一点。
犹豫了下袁飞也大吃起来,他知道此时即便是让老爹吃老爹也不会吃,从他记事起老爹便从来都不和他们一起吃东西,每次都是笑着说自己吃过了催他们趁热快吃,但是他却私下里看到葛老爹就着凉水吃一些难以下咽的糠菜草根,所以这次他决定给葛老爹留一点,他只吃馒头却并不动烧鸡腊肉,不动声色的将他们一块一块的从桌上拨下,随后用他胸前的衣服下摆接着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