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交往真的是方亦亦致命的短板。
她扯了扯衣服,长舒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困难级别的任务,只觉得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
她小碎步绕到黎听旁边,面朝下扑在床上挺尸。
黎听没理她。
天气热得很,寝室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吊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根本感觉不到风,黎听在她旁边,像个天然制冷机,深入交流多了,方亦亦逐渐适应,那种刺骨的阴冷没有了,只剩下清清爽爽的凉意,此刻挨在身边,舒适极了。
时间一长,方亦亦不知不觉就开始发困,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被自己拉黑的婶婶一家。
方亦亦睁开眼睛:“……”清醒了。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抓抓脑袋跪坐起来,抱着手机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着了黑名单在哪,把三人从里面删除,期间还在被拦截通讯录里发现了五六通打不进来的电话,三个不重样的号码,黑名单里没有备注,但是号码都眼熟。
昨天叔叔婶婶被拉黑之后,白璇又打过来了,被打扰到的黎听脸色近乎凝成墨汁,在她杀人的目光中,白璇继她父母之后,惨遭拉黑。
虽然拉黑很爽,但这终究是逃避行为,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该面对的总归还要面对。比如她还有好多东西在婶婶家,得回去,这塑料亲戚关系,一时半会儿断不了。
不过也仅仅是从黑名单放出来而已,她一点也没想过要拨回去,又不是欠儿的找骂。
玩手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方亦亦饿了。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到了饭点,于是爬起来走进洗手间,准备先洗个澡,然后去食堂打饭。
或许是一直以来她太过皮实,没怎么用药的原因,那几贴云南白药在她身上有奇效,短短几天,身上就不怎么疼了。
……某种意义上,白璇还真说对了,她真的是十几块钱的跌打药就能打发的人。
方亦亦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天天跟黎听干那档子事儿,她甚至都可以活蹦乱跳地去操场跑步。
当然这只是假设,她不敢说。
“学姐,我要去食堂吃饭,你去不去?”方亦亦脑袋上顶着块毛巾,空荡荡地套着件睡衣,屐拉着拖鞋,提提踏踏地出来,地板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渍。
她洗完澡很少擦,冬天的时候裹一块厚毛巾,在床上滚两圈完事儿,夏天就直接套上睡衣,湿漉漉地自然晾干。
黎听皱着眉看地上的水:“我不去,你带回来吃。”
方亦亦闭着眼睛擦头发,闻言乖乖应下:“哦...”
她头发多且厚,穷使她没有吹风机,一般弄干头发要花一个小时,但是实在是太饿了,于是方亦亦顶着半干的头发,校服随意往身上一套,准备出门。
然后前脚迈出去,后脚没来及跟上,眨眼间被黎听扯着领子拎了回来。
方亦亦发出一声惊呼,背贴着门板向后仰,门被借力关上。
黎听把她怼到门上,大红袖子包裹的胳膊撑在脑袋方亦亦两侧,脸挨得极近,黑色的眼珠注视着方亦亦,满满地嫌弃。
被突然门咚的方亦亦:“?”
“邋遢死了,收拾利索再出门。”黎听另一只手抬起,按在方亦亦头上,白色烟雾从手下冒出来,顺着方亦亦半干的头发散开,不过片刻,水汽被带走,烟雾消散。
方亦亦揪起一缕头发,摸了摸,惊奇道:“干了哎!谢谢学姐!”
黎听白她一眼,摁在她头上的手向下移,五指包住方亦亦的手,一个红色发圈被套到方亦亦手腕上。
“扎起来,去吧。”
方亦亦举着胳膊端详着发圈,发圈被红色绸缎包裹着,没有其他装饰,简单大气,挺好看:“学姐的吗?学姐也扎头发?”
黎听挥挥手,示意她早去早回:“我头七时别人烧给我的。”
“……”方亦亦手一抖,看着它的眼神都变了,感觉这个小小的发圈分量突然就沉重了起来。
看她杵在门口,黎听道:“还去不去,不饿了?”
“这就去。”说着,方亦亦快速走出寝室,并带上了门。
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遇到了往上走的教导主任。
以往为数不多的见面中,这位教导主任都是女强人的打扮,干练的衬衣短裙或者牛仔裤,配上各式各样的高跟鞋,人未近声先闻,哒哒哒的,但是从昨天开始,她就不穿高跟鞋了,该穿走路没有声音的平底学生帆布鞋,柔软舒适,青春洋溢,所以方亦亦昨天才会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一跳。
今天也是,走近了才发现是教导主任。
“老师好。”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下,方亦亦率先开口。
“亦亦,”教导主任上下扫了她一眼:“干嘛去?”
“去吃饭。”方亦亦注意到,教导主任手里,提着一个大饭盒,那种带汤壶的,很大,三层,能装两份饭。
带饭盒到女生宿舍?干什么?给谁?
方亦亦眨眨眼,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中:不会是给我的吧...
“昨天还扶着墙走路,今天就没事儿了?”教导主任看方亦亦,像在看什么神奇生物。
“额...”方亦亦扯了一下刚扎好的马尾:“我...身强体壮,恢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