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的目光紧紧的落在他身上,只是隔着珠帘看不太清,只是依稀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孩子身影婉约,影影绰绰。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握紧手上的那一只手,顿时一股难忍的刺痛痛遍四肢百骸,一点小伤竟然瞬间痛到深入骨髓。
管家太监端着伤药,站在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殿下手上的伤也要及时处理……”
楚越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动,依旧是看着珠帘里的身影。
“……”管家太监微微的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殿下,还是将伤口包扎上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晕血的多,不然以后小主子见到鲜血淋漓的又该害怕了。”
楚越浑身僵硬了一下,缓缓的转头看他,自欺欺人的说道:“你是说……他刚才怕成那样儿只是害怕血……是吗?”
是吗?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他害怕的从来都是一直在伤害他的你!
虽然管家太监很会说话,立即赔笑的安慰她,可是楚越耳朵里听着,心里却一直在反驳。
最终他还是沉默的伸出了手,让人将血迹擦干净,把伤口包扎上,这个过程很疼,但是他宁愿是相信兼雨不是在害怕他,而是真的害怕他手上的鲜血。
管家太监的手很快,快速的清理伤口,然后将纱布缠上,就快要包扎好的时候,知华从暖阁里出来,低着头走到楚越身边,恭敬地福了福身,说道:“殿下,小主子喝过药,已经睡着了。”
楚越抬头看她,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是。”
知华福了福身,然后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楚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管家太监也端着东西退了出去。
楚越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自己被包裹上纱布的手掌,又看了看书架上的宝剑,它已经被擦干血迹好好的放回原位了。
可是他们之间,应该是回不到原位了吧。
楚越挑开珠帘,慢慢的走向床榻,里面的孩子蹙着眉头,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被子里,只有那么一点大,楚越坐在床边,伸手想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可是却不想刚一触碰到他,这孩子的眉头本能的皱得更紧了。
楚越的手堪堪的缩回来,可是却停在半空,有些不忍心在前进,但是还舍不得收回来。
他在床边就这么做了好长时间,一直这么痴痴的看着他,那碗安神汤里的蒙汗药似乎放的多了一些,就是楚越后来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他搂进怀里的时候,他都没有醒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楚越就起床了,丫头小厮站在一边伺候她穿衣服,管家太监见他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又看着床榻里的小主子正在睡着没有醒,于是轻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殿下不在多睡一会儿了?”
“不了……”楚越在一边让人更衣,一边转头看着熟睡中的兼雨,低声说道:“我还是先走吧,省得他醒来的时候看见我,又要害怕了。”
管家太监一听没敢说话,只是恭敬的低了低头。
今日楚越下了朝后,就直接留在宫中,因为丽贵妃传话出来,说要见他。
其实他想不想就知道是什么事,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别院住着,把皇子妃和满府的姬妾都留在了皇子府,而且临走之前还把皇子妃禁了足。
这个陈氏向来不是个安分的,她仗着自己出身好,又是皇子正妃,从来不把这满府的妾侍放在眼里,冷不丁因为个来路不明的男孩子吃了这么大亏,心里简直愤恨的要命,前脚楚越一走,吼叫她就差人把话传到娘家去了。
她是万昌伯的嫡长女,这万昌伯和平西候也就是丽贵妃的娘家有些亲缘,所以当时丽贵妃为了亲上加亲,也是为了把楚越将她显赫的娘家牢牢的拴住,才娶的陈氏。
万昌伯膝下的子嗣不少,但是女儿就这么一个,从小娇生惯养,而且就这么一个女儿嫁入皇家,以后还得指望这个女儿呢,听到这话以后自然很着急,但是他们却不敢亲自去找楚越说和,因为他们知道楚越脾性乖张,不是个善茬,又极其嚣张跋扈不讲理。
所以万昌伯夫人就入宫拜见了丽贵妃,委婉的将此事说了出来。
丽贵妃从前一直很得宠,虽然后来有了丁昭仪,但是德盛帝一直与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生下七皇子后,他就一直希望七皇子能平步青云,可是前面有皇后嫡出的皇子,有城府颇深的三皇子,有天资出众的玟王,七皇子实在是不拔尖,所以自从立了太子之后,她想让七皇子登基大统的心就慢慢的落下了,可是现在太子被废,拘禁在宗庙,三皇子陷害玟王,虽然玟王没说,德盛帝也没有责怪,但是人心昭昭,三皇子是不会再受重用了,现在只剩下玟王和七皇子。
丽贵妃的心又活络起来,可是她一边高兴,同时,一边也担心,是不是太子和三皇子都是被玟王一个个铲除掉的,那么最后不就剩下七皇子一个了,要是连太子身份那么显赫,三皇子那般精明的人都是被玟王铲除的,那七皇子显然就不是玟王的对手。
正在她思量该怎么办的时候万昌伯夫人来了,这个万昌伯夫人一心想让自己女儿赶紧出来,于是就再丽贵妃那儿添油加醋的说了好些话。
“贵妃娘娘还不知道吧,七殿下不知道在哪里得了一个少年,整日的宠爱有加,其实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难得七殿下喜欢,可是那是个男孩子,不能诞育子嗣不说,还仗着七殿下宠爱非常嚣张,不把皇子妃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还陷害皇子妃,害得她被七殿下禁足,而且切身还听说,那个少年是个极其桀骜不驯的,还……还……”
万昌伯夫人小心翼翼的观察者丽贵妃的脸色,样子踟蹰有些不敢说话。
丽贵妃放下茶杯,看着她一脸胆怯的样子眯了眯眼,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你企鹅说就是,本宫自然会为皇子妃做主的。”
“哎,是~是~”万昌伯夫人一听大喜,于是赶紧小声的说道:“听说这个少年曾经当着皇子府里的下人当场就扫了七殿下一巴掌……这样的祸害如何能放在殿下身边啊,若是传出去,说殿下偏宠个少年,这也不好听啊,而且这个少年如此嚣张,若是哪一天伤到殿下,那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竟有这种事?”
丽贵妃皱眉,脸色不太好,简单的大发了万昌伯夫人后,就差人给楚越传话,要好好的问问。
结果楚越往后宫走的时候,突然碰见来拜见皇后的玟王夫夫。
原本远行之后要拜见父母的,可是一直都只是楚豫奉旨入宫,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去皇后宫里,怕被人说闲话,于是这一日,楚豫和顾攸宁一起进攻要去拜见皇后,谁知就在宫门口看见了神色匆匆的楚越。
论长幼,楚豫比楚越年长,所以既然看见了,又在宫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楚越再不愿意,也得上前给楚豫不甚认真行了个礼。
“六皇兄眼高于顶,一向不爱在宫闱中走动,怎的今日倒进宫了?”
楚豫没有说话,而是顾攸宁率先开口,扫了一眼他手上的纱布,说道:“听说七皇子这几日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往城外跑,怎的今日却得空进宫了?”
“呵呵~”楚越挑唇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本殿往城外跑,那自然是城外有吸引本殿的温~柔~乡~啦~”
楚越说的满脸不怀好意,顾攸宁瞬间脸就沉了下来,死死的盯着他,慢慢的走到他身边,一字一句的说到:“日子还长,我看你能嚣张几天!”
……
楚越去上朝走后,没过多久,兼雨也醒了过来,来了这么长时间,他第一次早上起来很听话的吃了饭,没有用人费力,还老实的喝了药,知华给了他一块糖,也吃了。
他自己低头穿好鞋,然后又乖乖的将貂裘披在身上,站在门口,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知华,轻声说道:“我,想出去看看……行……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