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下课,她收拾书包回家,班长过来问她:“张活柔,周六晚请冽教授吃饭,全班凑钱,不去也要凑啊。”
张活柔:“……”
她随口应了声,转身走,眼前四周忽然陷入不一般的寂然无声,同学的喧哗全被消去,耳窝嗡嗡嗡响,只剩耳鸣。
张活柔很淡定,心里问了句:“财政使?”
一把从虚空传来的沉闷声音缓慢恭敬地回应:“张姑娘好,三殿下有请核账。”
张家欠冥界的数目,每个月都需要张活柔去财政司和阎冽核实一遍,由财政司的财政使依令通传。
张活柔嫌一月一次麻烦,像大姨妈似的,提议有新还款变动再核对,反正她三四个月才还一次,不还的时候,数目跟之前没变,有什么好一核再核的。
阎冽说:“这是规矩,有法必依。”
她反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灵活办事行不行?”
阎冽说:“不行。”
张活柔:“@%$#/+%!”
到了冥界,张活柔直接去财政司的司长室。
坐在雕花书桌后办公的阎冽恢复白衫银发的常态。
张活柔最近在学校见惯了他西装革履加奶奶灰短发的造型,被他这古装扮相一时惊艳,暗暗多瞧了几眼。
阎冽低眼专注于书桌上的卷宗,没看她,轻唤了声:“过来。”
清冷的声线比在学校上课时要空灵不少,不过还是那副千年不变的醇厚音色。
张活柔走过去,把脑袋往卷宗上凑,看了几眼内容,确定:“数目没错。”
说罢伸手去拿一旁的毛笔,蘸蘸墨,在卷宗上画了个名。
阎冽没拦她,任由她的手臂横了过来,碍了自己的视线。
她的手肘不经意地轻擦他挺直的鼻尖,他不说话,心情愉悦。
等她写完收回手,扫了眼她画的名,眉宇轻皱:“字越来越丑。”
张活柔愣愣,回眼去看自己写的名。
丑吗?不丑吧。
这毛笔字是当年热恋期,阎冽在这里手把手教她的。
他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细腰,握着她笨拙的右手,控制笔尖一顿一提,“张活柔”三个大字刚劲落纸,笔锋洒然。
阎冽在耳边问她:“懂了么?写一遍给我看看。”
张活柔扭头扭身的嗔道:“不懂不懂,再教一遍!”
阎冽耐性极好,握着她的手拿毛笔去蘸墨,冷不丁地,张活柔在他下鄂侧响亮地亲了一下,他看她,她笑得星光灿烂,欢喜道:“偷袭成功!”
阎冽也想起以前的片段,他将卷宗收好,状若无意地说:“见字如见人,有空要多练。”
张活柔作对地说:“没空。”
然后补充:“学校来了个变态的教授,作业又多又难,时间尽拿去应付他了。”
阎冽凤眼微眯,蕴着笑意,闲闲道:“一般不喜欢教授的,都是蠢学生。”
张活柔:“……”
文若仙敲门进来,端着茶盘笑盈盈温柔道:“三殿下,新鲜出炉的马卡龙。”
又对张活柔说:“张姑娘我知道你来了,特意烘了一些蓝莓曲奇,你尝尝。”
张活柔没什么表情:“不了谢谢。”
文若仙面露委屈:“上次提拉米苏你不吃,这次曲奇你也不吃,张姑娘是不是担心我手艺不佳?”
张活柔倒直接:“如果我说是,你怎办?”
文若仙掩嘴失笑,教导般说:“张姑娘放心好了,我的手艺过了三殿下这一关,那代表谁都挑不出理了。”
阎冽是冥界最嘴叼的人,吃的喝的,比父亲冥王还挑剔。
张活柔笑了出声,不以为然说:“可惜他是鬼,你也是鬼,这里全是鬼,不能代表我这个人的口味。”
文若仙觉得她的“人”字刻意加重了音,语气轻叹却隐隐有些不服地说:“试问哪只鬼不是由人变的,又试问哪个人会例外地不用变成鬼?张姑娘,他日你百年归老,不也是变成我们的一员。”
张活柔:“以后的事他日再算,我现在是人,当然要好好享受做人的滋味,也要保持做人的风度和品味。”
文若仙想再反驳,阎冽比她先一步开声:“若仙,退下。”
非常轻淡普通的一句话,跟随阎冽近千年的文若仙却听出他的不满,心下一沉,忙不迭做低伏状,一声不敢哼地躬身退下。
张活柔轻笑:“说了你秘书几句,替她不高兴了?”
阎冽说:“好好说话,少阴阳怪气。”
张活柔:“有你秘书说话阴阳怪气?”
阎冽:“她一个下人,你跟她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