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戴上眼镜跟正常人没区别,不过我总想自己没瞎,懒得带。而且跳水的时候,总不能也带着眼镜上去。”
“怎么会…”林小北完全无法想象霖逸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他呆呆的问了半句,忽然反应过来,“是职业病吗?”
跳水选手因为入水的时候必须睁着眼睛,眼瞳仁经常受到水流冲击,很容易视网膜脱落。
“对啊,以前年轻的时候总想多练跳台,所以…”霖逸蹲在跳台边,靠着大立柱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的口气,“所以我跟你说,别总想着练跳台,基本功到家了再上去。咱们跳十米台的风险太高,每次上去可能都是在鬼门前跟孟婆扭秧歌跳芭蕾。”
林小北低垂着脑袋,抿住唇,表情有些哀伤。
“那你…去年没参加个人赛,也是因为这个吗?”
“不全是,但也差不多吧,双人板不用怎么训练,能让我养一年…我说你那什么表情,给我把头抬起来。”霖逸训斥了声,强迫林小北敛起难过,“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我还好好活着呢。快点,趁还有点时间,好好训练!”
林小北吸了口气,郑重的说,“好!”
…
小锅内的水咕咚咕咚沸腾,季凌往沸水里下了把细面。
等面条快煮好时煮了个荷包蛋,捞进提前准备好的汤底中,撒上细细的葱花。
汤面煮好,他看了眼时间。
早就过了闭馆的时间,林小北还是没踪影,八成是躲到宿舍楼混进省队的宿舍住了。
有必要躲到这种地步?
“啧,”季凌有些烦躁的把煮好的虾仁和玉米摆好,对着空气轻声嘀咕,“又没把你怎么样,躲什么躲啊?”
原本季凌真想过,干脆趁机把小孩办了。
可他太了解林小北,清楚如果自己做到底后,他肯定得害羞一年半载的。
结果他连哄带骗,甚至屈尊降贵的居于下位跟他逢场作戏,结果小孩还是躲了。
真他妈想不明白,这种程度到底有什么可害羞的?
季凌端着面碗到客厅,摆在饭桌上。望着亲手煮出来的面,没有一点食欲,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味蕾。
这玩意只有喂林小北,其他人谁愿意吃啊?…难得下次厨,别浪费。
季凌做完心理活动,刚拿起筷子,还没动呢,玄关传来轻微的响动。
季凌注意到响动,立刻抬起头,看到林小北湿漉漉的站在门口,垂着眼嘴角压得很低。
“贝贝?”季凌放下筷子站起来,三两步走过去,“你怎么了?”
“哥…”林小北抬起眼,目光里透出的情绪相当复杂。
虽然这几年没有跟林小北朝夕相处,但季凌还是很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了解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
这种复杂的目光,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的脸上。
“小北。”季凌轻轻叫了他一声,拉着他坐到饭桌前。
林小北看到饭桌上刚煮好的面,饿了整个下午的胃哀鸣起来,空落落的心底萌生出一丝归属感。
他忘记教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吃夜宵的话,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吃。
林小北发现桌上只有一碗面,犹豫了几秒。
“哥…”
“我不饿,你吃吧。”季凌把另一张椅子搬过来,放到他旁边,耐心的帮林小北剥虾。
少年什么都没有再说,埋头沉默的吃面。
季凌的手艺其实并不好,大爷他金贵惯了,在做饭上毫无天赋,不是调味料咸了淡了,就是面条夹生或者荷包蛋散了。
即使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努力,也只能勉强做到像碗面。
林小北却觉得他煮的面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每次呼噜呼噜像是吃最美味的猪饲料。
直到碗里汤见了底,少年才放下筷子,打了个嗝。季凌扯过纸巾,帮他擦干净嘴角。
空气沉默了半分钟。
“季凌哥,”林小北叫了声,依旧低着头,说话时气息很轻很轻,仿佛害怕惊动的什么,“如果…”
他说到一半,久久没有下文。季凌没等到后话,歪过头轻声问,“嗯?”
“如果,”林小北抬眼望着他,眉头微微皱起,“我瞎了怎么办?”
季凌愣了会,“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林小北摇摇头,“我在训练馆遇到霖逸队长,他说自己视网膜脱落,现在已经快瞎了。要是我变成那个样子…”
“不会的,”季凌搭档他的杞人忧天,“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瞎了就…看不到你了。”林小北眨了下眼,睫毛上下忽闪两下,眸中带着深切的迷茫。
季凌那么好看呢,看不到多可惜啊。
林小北正自怨自艾呢,耳朵被揪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