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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香芹一行人赶到县城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他们还不知道大伯娘帮着搞定了温氏,只一心往县衙门那头冲。
“咱们还是先去县衙门,把让步说一说。态度诚恳一点儿,说不准县太爷就立马放四郎出来了。就算今个儿赶不回家了,咱们拿钱去客栈住一宿,也总比让四郎待在牢里强。”王香芹如是说。
她的想法得到了朱家其他人的赞同,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见了县太爷更安心。
别人要见县太爷还是很麻烦的,不过朱家人却是得到了通融。
片刻后,县太爷在偏厅接见了他们,神情复杂到了极点,尤其是看向王香芹那眼神,透着一股子一言难尽。
朱四郎和王香芹的绝美爱情啊!
之前县太爷是不知道这个事儿的,毕竟县城离秀水村挺远的,再说了,县太爷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正事儿都忙不过来,哪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乡下地头的八卦消息呢?等他对这个案子产生了怀疑后,又派师爷出马仔细调查,结果就被真相怼了一脸。
这俩人他都见过的,朱四郎一看就是个典型的憨厚农家汉子,反观王香芹,一开始要是没带任何偏见的话,就会觉得这是个长相不错的农家妇人。可知道得越多,县太爷这心情就越是五味杂陈,很明显,他看出来了,这俩人中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王香芹啊!
再就是,县太爷还不像乡下人那么蠢,真就相信了那些鬼话。什么王香芹被朱四郎骗了,用不娶做威胁,这才哄的她将养猪秘诀带到了夫家等等。
朱四郎是真的傻啊!
真真切切、不掺任何水分的傻啊!
这种人能套路王香芹?!
结合秀水居士写的那个话本子,县太爷大致的猜出了真相。估摸着就是王香芹自个儿琢磨出了一套养猪的诀窍,不想留给娘家人,想带到夫家去。确切的说,应该不是娘家和夫家的差别,而是想留给自己和自己未来的孩子。偏生,娘家给她说的亲事是镇上的,据说家境还不赖,那样的话,等于绝了她养猪的路。偏巧,亲妹子说的亲事就是同村的人,典型的农家,家境比不得镇上那个,却也比娘家好多了,能支持她养猪。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容易解释了,从话本子上推测,那个汪小姑是个傻子,这种没脑子的傻货最好忽悠不过了。只要在她跟前多编排两句,什么亲姐妹不同命,什么我要去镇上享福了你留在村里好好过日子,没事儿多来瞧瞧爹娘……
瞎编一些话,随便这么一挑拨,傻货还不得上当受骗?甚至在真的发生了姐妹易嫁的事情后,外人还不会责怪王香芹,毕竟在正常人看来,明显是镇上的那家更好。
县太爷头脑风暴了一阵子,再看到王香芹里,当真是感概连连。
这人吧,其实不一定特别聪明,或者说小聪明是有的,就是没用在正道上。满脑子就只想着自己,连娘家人都不管,自然更不会在乎其他没啥关系的乡下农户的死活了。不能说她就是根子坏,但天性薄凉是真的。
继宁氏之后,县太爷也将事实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宁氏欠缺的是身份的问题,她想不到穿越的。县太爷则将一切归咎于王香芹本身就是个薄凉的人,毕竟这年头嫁出去后不管娘家的情况也挺多的。
“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弥补自己的罪过。”
第117章
听到县太爷这话, 王香芹本能的觉得反感。
她还是不认为自己错了,甚至于同意补偿养猪户的损失,也被她归咎于是人道主义的补偿。怎么到了县太爷的嘴里,就成了弥补罪过了呢?
话虽如此,她总算还没有傻到家, 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因此, 在面对县太爷的问话时,她没有开口,而是拿眼看公婆。
县太爷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面上闪过一丝不屑。拿主意的时候不深思熟虑,眼下出了事情, 反倒是晓得听别人的了?好在,县太爷至始至终要的仅仅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于这些个细枝末节, 他懒得过问。
朱父朱母对视一眼,很快就由朱父出面,将他们原先商量好的话, 告诉了县太爷。
依着他们商量的法子,是由猪舍提供初生仔猪给养猪户,当然是经过性别甄选的。换言之,就好像先前朱家大伯娘那样的,捉几只公仔猪回家养着。这样一来, 一方面是品质有保障, 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别家繁衍正宗的石门黑猪。
这法子是王香芹最后的让步了, 在她的观念里,想要做到行业内第一,就必须掌握核心技术。哪怕别家没她养的这般细,可谁让这年头也不讲究这些细节呢?只要学了个七八成,再略一降价,她的猪舍就会面临行业竞争。
其实,也不怪古代劳动人民不讲究细节了,换做是现代人,除非是经年的老饕餮,一般人哪里尝的出来细微差别?如果本身猪种不同,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假如说,一样的初生仔猪,仅仅是饲养方式不同所造成的差距,多数人都是无法分辨的,只能用检测报告来说明问题。
王香芹觉得自己已经一让再让了,因此,当朱父说出他们家提出的方案后,她信心十足的看向县太爷,等着县太爷赞赏他们为民着想。毕竟,这事儿本来错就不在于他们。
万万没想到,县太爷只是眉头紧锁的垂下了眼眸,愣是半晌没开口。
朱父到底有些沉不住气,见状忍不住开口询问,片刻后,县太爷才道:“依着你们的意思,每年能提供一部分初生猪仔?这一部分是多少?足够安抚几个村子?数量若是不够,其他人该怎么办?”
“那自是……慢慢来。”
“慢慢来?”县太爷抬高了声音,“来,你告诉本官,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些养猪户慢慢来。他们将所有的本钱都投入了养猪这事儿上,眼下年关将至,猪却卖不上价。就不说别的了,只怕连这个冬天他们都熬不过去。你说吧,怎么才能让他们耐心等待。”
这种问题,朱父能回答得上来才叫奇怪了。
当然,县太爷没指望他回答。在大致的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县太爷已经明白这事儿的主谋是王香芹,目前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到底是王香芹故意如此,还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县太爷比较倾向后者,毕竟若是前者的,他真的不知道王香芹图啥。
图啥?
当然是图垄断行业的暴利啊!
甭管哪个年代,想要牟取巨大的利润,干哪一行不是重点,重点是好东西只有你才有。就好比这年头,但凡跟盐政、漕运搭边的,都是巨富之家。真以为卖盐就能赚取巨额利润?还是河运暴利?其实都不是,是垄断了一个行业后,这个行业所产生的利润皆为一方掌握,那自然就成了暴利。
王香芹就是想要石门黑猪成为一个经典品牌,最好是那种经久不衰,能够传承百年的手艺。君不见她上辈子那些家中所有传承的人,天生就比普通人多了一条后路,她也想要如此。
想法是很好的,可有时候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看你发展。
其实,王香芹弄错了一点。
她一直都没明白,为何朝廷、为何县太爷会大力扶持他们。早先她是认为运气好碰上了好官,实则县太爷虽然也算是个廉政为民的好官,但扶持老朱家的本意,却是想要推广石门黑猪这个品种,好让本地家家户户都能养上。这样一来,石门黑猪就变成了县太爷自己的政绩,而非王香芹所期盼的那样搞垄断发大财。
搞垄断是能发大财,这点绝对没错。可就算朱家真的发了大财,那跟本地其他人有啥关系?哪怕王香芹的猪舍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建,雇佣的员工也渐渐多了,可甭管怎么多,你见过给人打工变成富翁的吗?兴许在王香芹上辈子真就有打工皇帝,可不说这种情况极为稀罕,单说眼下,给人打短工的最多也就是养家糊口,决计不可能发家致富的。
县太爷要的是整个县的老百姓日子过好,这样一来,他才有可能被上头赏识,早日调职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