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这样了。”侯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萧嬅还想再说,又慢慢的闭上了嘴。
*
重阳节,登高插茱萸。这是汉人的习俗,不过纯正的恐怕要在南朝那边才能见着了,北朝民族混杂,习俗都是互相融合的。
这天一大早,燕王府就出发了,长公主那里也是一样。这对夫妻,一年到头见面的时间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再这么下去,东宫就要表示不满。长公主也只能让儿子去见见阿爷。
既然是出门登高,那么就别想窝在车里头好好舒服了。
萧佻今日一声南朝名士的宽袍大袖。衣白如雪。甚至连长发都是学着南朝名士的放荡不羁的模样半束半披。
萧斌瞧着儿子那鬼样子简直没气死过去,魏晋之时崇白,甚至连昏服都是白色的,但是现在北朝哪里还有什么人没事穿白色,除了家里有白事!
他还没死呢!穿成这样是不是要把他气进土里才罢休!
还没等萧斌开口要人去告诉萧佻,把身上那套晦气衣裳给换了,谁知道那边萧佻一双桃花眼朝着妹妹扎堆的地方一看,干脆就召过一个家人。
“大郎君说,待会他带着三娘子几个登高,山路崎岖,一个小娘子,哪怕有人照看也颇为辛苦。”家人说道。
萧佻人看着不靠谱,实际上他还是尽过对家中弟妹们的教育职责。萧斌听到他主动提出带妹妹们登高,原本的那些气恼顿时消散而去。
“善。”萧斌摸了一把胡须,算是把这事给定下来了。
长公主此时就在萧斌身边,萧拓知道兄长要带着妹妹弟弟们一起来爬山,也是满脸兴奋,“阿爷,儿也去吧?”
萧斌看着次子兴奋的脸有些反应不过来。
嫡次子是世子,但和他接触的也不多。这孩子住在长公主府那里,长公主府有规矩,没有公主的话,驸马是不能够随意进出公主府。萧斌前几年吃尽苦头,如今也不想给自己找罪受,长公主不召他也不去,一来二去的,这个次子不仅仅和他这个阿爷接触的少,上面的兄长和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没有见过几面。
长公主听到儿子的话,心中不悦。
“二郎就留在爷娘身边。”长公主出声道,“二郎不是很想见阿爷么?”自己儿子并不缺少玩伴,不知道有多少勋贵削尖了脑袋想把儿子送到她面前,给二郎做玩伴,何况她也是经常入宫,宫中还有未出宫的大王,这些人可比那些庶出和氐人所出之子要强的多。
长公主性情强势,萧拓听到母亲的话,点了点头,“好。”
萧斌看不下去,“二郎若是想去,那么就去吧?”都是兄弟姐妹,到了长大都是萧家人。
长公主顿时柳眉倒竖,她拉紧了儿子,嘴边噙着一抹冷笑看着丈夫,“方才郎君没有听到?二郎说留在爷娘身边。”
好好的一大家子出来游玩,萧斌也不想当众和妻子吵嘴,他吞下一口气,“那么随你吧。”口气生硬的连半点遮掩都没有了。
萧妙音不知道萧斌和长公主那边的事,她这边正准备着到萧佻那边去,萧妙音一回头,瞧见那边的四娘。
四娘萧嬅长得像侯氏,面目只能算的上是平整,再加上这个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因此也不太讨人喜欢。
萧妙音知道这位四娘不喜欢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四娘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知道姓名的陌生人,讨厌她她没有半点损失,喜欢她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要是四娘是嫡出的,她绝对会上前抱大腿,哪怕遭白眼了都不怕,可惜和她一样是个庶出的,既然如此,脸上好看就行了,至于姐姐妹妹手拉手,她又不犯贱。
她看着那边的萧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转过头对身边的阿昌说道,“嗯,要去大兄那边了,在宫中呆久了好想大兄呢!”
俩姐妹相隔的距离不是很大,而且萧妙音是故意提高了音量方便那边的萧嬅听见的。于是萧嬅听得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怎么对付小屁孩萧妙音是积攒了满满的经验,萧嬅她不放在眼里,但也不是任凭人敌视却什么都不做的。
气气人也好,况且人都是对比出来的。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大人眼里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比沉默寡言的孩子要受欢迎的多。
果然那边她眼角余光瞟见萧嬅气的一张小脸都红了,噗嗤一笑。
萧嬅乳母在一旁,从头看到尾,姬妾们今日没有跟出来。有长公主在,哪里有地儿是给那些以色事人的女子站的?
庶出的郎君和小娘子们都是小主人,但那些圣母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四娘子,要不要喝口蜜水?”乳母心中叹息一声,四娘子好强,但力气都用不到对的地方去,小小年纪就成了这样。看看三娘子多好,该玩的玩,该笑的笑,人也好看。这样一个小娘子谁看着心里不舒服?
“不必,用多了待会在山上不好更衣。”萧嬅将怒容收起来对乳母说道。
乳母知道她不听劝,原本那一句不过是吸引她的注意力罢了,见到萧嬅面色恢复正常,也点点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萧妙音才走到那里,见到一个半是熟悉的面孔,说是半熟悉,是因为见过瞧着面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哪个了。
萧丽华今日跟着家里人一起出来游玩,小慕容氏将丈夫收拾了一顿,更是将家里的权柄给抓在手里,半刻都不放松。
其实那次小慕容氏将人给打一顿,是因为有个婢女怀孕了,小慕容氏原本不在意这些,但是仆妇们传来的消息却是婢女说肚子里头这孩子是郎主的。
小慕容氏质问萧协,萧协也大大方方承认了,还说这孩子生下来就记作庶出。天知道这会儿的庶子庶女都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的,要被男人承认才行,不然就从母。
小慕容氏听见萧协竟然给她塞了这么一个便宜儿子,脸面半点没给,直接打个头破血流。至于那个怀孕的婢女,也没留情,杖毙拖出去喂狗。
杖毙的时候还是当着一众年轻貌美侍女们的面。
律法说主人家不可以随意处死奴婢,不然按流放处置。可是谁会吃多了没事,满大街嚷嚷说自家打死个奴婢?
况且死个奴婢在官府眼里还比不得死头牛来的重要些。
萧丽华在家中将小慕容氏的手段看个遍,简单粗暴,完全没有任何的委曲求全,也没有什么求取贤良虚名,心里越发痛快。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得了便宜还要求妻子贤良淑德的渣男,要不是兄长还没长大,家中没有阿爷会难过,她还真心会巴望着萧协没了算了。
反正内外事务都是有小慕容氏一手操办,基本上就没萧协什么事。
方才下车之后,瞧着萧协那张黑脸,萧丽华就觉得火大,见着大伯家的犊车就在附近,干脆就过来了,眼不见心为净。
“三娘?”萧丽华没想到竟然瞧见萧妙音,立即带着侍女走了过来,“你我真是有缘分!没想到在这里就见面了。”
“二娘。”萧妙音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个比她还大一岁的女孩子到底是谁了,博阳侯家的嫡女,也是她的堂姐。
“我听说三娘进宫了?”萧丽华说起这事半点都不加遮掩,也没有多少遮掩的必要,此时上到贵族下到平民,作风彪悍。别说就连魏晋的时候,还出了个世家女偷情的“窃玉”之事。胡人的风气之下,只有更加奔放没有更加保守的。
“嗯,”萧妙音点点头,“承蒙太皇太后不弃,得以留在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