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退下。”何太后对身边的宫人内侍道。
“唯。”宫人内侍应声退下。
待到殿中的宫人黄门都屏退之后,阜阳侯才开口问道,“六娘有甚么事么?”
“甚么事?关系到我们何家的大事。”何太后冷哼一声,心里对这个兄长觉得颇为失望,这个兄长和太皇太后家的博阳侯相比,还真的是不分伯仲。
“最近朝上有大事,阿兄知道么?”何太后靠在手边的凭几上问道。
“太皇太后想要行废立……”阜阳侯吞吞吐吐答道。
“嗯。不过此时被尚书右仆射等人极力上谏,一时半会的,就算是那个老太婆也不能定下来。”当着兄长的面,何太后也不必再假惺惺的装好媳妇了。
“此事和我们何家有甚么关联?”阜阳侯听何太后这么说,过了一会脸色古怪的问。
“如果废立成功,那么新来的天子如何,相当重要。”何太后知道自家兄长的那个德行,听到他不明白还特意给他解释一下,“老太婆看重的是最小的常山王,图个年幼好控制,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继续临朝称制。”
何太后想起东宫霸占权位这么多年,心中气恨难言。哪怕在平常人家中阿家和新妇都是难以相处好的,更何况是在天家?平常人家还会为那么一点蝇头小利争吵不休,宫中两人身后更是各自的家族。
如今太皇太后带着萧家人吃肉,那么何家人自然是只能喝些身下来的汤了。
“那么……”阜阳侯蹙眉想了会,心里对太皇太后的怨恨又深了一层。当年博陵长公主得理不饶人,几乎没让阜阳侯逼着豆卢氏上门请罪。
一个长公主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脸?还不是仗着有萧家?
“常山王已经是养不熟了,上回这小子还说要立罗氏为太后,要让他的亲舅父家居高位。”何太后说起这个就冷笑连连,外头哪个庶子对嫡母不好,传出去那真的被戳脊梁骨,可是偏偏在宫廷内,那就胜者为王了。
皇子们亲生母的多,出个亲近嫡母的,简直是少的和沙子里的金子一样。多少庶出皇子一旦登位急哄哄的就是照顾自己舅家,追封生母为皇后?
何太后对那些皇子没有任何的母子情分,甚至连养育之恩都占不到。怎么在将来的天子哪里分一杯羹。
尤其太皇太后还将中宫之位收入囊中,摆明了要让萧家继续出一个皇后。
何太后恨的不行,但却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老太婆要是成事了,恐怕才会对我们最不利。今上原本在位没有过错,对我和那边的,”说着何太后伸手指了指东宫的方向,“还算是孝顺,而且他母亲早已经被赐死,舅家也一块儿被流放了,日后老太婆一死,找晦气也是找萧家,不是我们何家。”
“要是成了呢?”阜阳侯问道。
“若是成了,老太婆必定又要搭上一条人命,不管这改嫁没改嫁,都是生母,你当那些皇子真的缺心眼,见着东宫就忘了自己的母亲?”何太后自己没生养过,可其中的骨肉人伦还是明白的。
“到时候可别把我们家一块记恨上。”
“……”阜阳侯面色古怪,没想到太皇太后这次要废立,里面竟然还真的牵扯到何家,“那么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在外面不知道怎么做还问我怎么办?”何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这位阿兄,“朝中哪个反对废帝的,你去结交不久成了?”
“不过此事做的隐秘点。”何太后对太皇太后到底还有些忌惮。
“若是你阿嫂能够进宫就好了。”阜阳侯道。
“她若是进来,恐怕事情才要更糟糕。”何太后想起大嫂的那个性子忍不住扶额,“家里的郎君和小娘子要好好教。别让跟着学坏了,大嫂的那个性子……”何太后人在宫中,但娘家的事还是瞒不过她。
阜阳侯也寡人有疾,人比较好色,不过比燕王好一点的是,家中庶出的子女没燕王那么多,至少认下来的就没那么多。
但豆卢氏对那些庶出郎君娘子们,就没那么好了。何太后甚至听说,她那个阜阳侯世子甚至将庶出的兄长当做奴仆看待。
这简直是不成体统!
她闭着眼都能想到是谁教的了。
“你大嫂也就是嘴上坏了点,人还是不错的。”阜阳侯在太后面前替自己妻子说了一句好话。
“人不错?”何太后冷笑一声,“若真是不错,那么就你家中的大郎君当做一个郎君来看?虽然是庶出,但你也认下了,和家人一样跟在世子后面。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就这样还人不错?”
何太后随便一句话就挑出豆卢氏的毛病出来,“都是一家人,好了,一家子都好,孤木难支大厦,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
一笔能写出个什么字来?一个家族的欣荣也不能靠着哪一支就能撑下去,何太后想起娘家的那些事,摇了摇头,“家中儿郎,不管嫡庶,若是读书上进的,年纪合适的话,看能不能入中书学。”
太皇太后那么大的一个侄子都到中书学去了,皇太后的侄子去也不太显眼了。
“好。”阜阳侯人花心,家中妾侍倒是没几个,可是没名分的美姬不知道有多少,他对美姬不过是图个新鲜,玩过就丢到脑后,送人的送人卖掉的卖掉,不过那些认下来的子女们,心里有那么一星半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良心。
“家中的孩子好好教养。”何太后知道自家兄长的德行,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这些孩子哪怕只有一个出息的,也是好的。”
何太后见过阜阳侯世子,她对豆卢氏当真是失望的很。
阜阳侯从宫中告退,才回到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娘子就蹦蹦跳跳跑出来,飞扑向父亲。
“阿爷!”
阜阳侯抱起女儿笑呵呵的向堂上走去,“今日五娘在家里怎么样?”
这个小娘子是豆卢氏的亲生女儿,起名为惠。
“嗯,很好,今日儿学着骑马!”豆卢氏是鲜卑人,对儿女的教育更多的是在骑射方面,鲜卑女子在骑射上几乎和男人没有太大的差别。
“大善。”阜阳侯抱着女儿到了堂上,见着豆卢氏款款而来。
“从宫里回来了?”豆卢氏见到女儿在丈夫怀里笑得开心,笑得眉眼都弯起来。
“是啊,今日太后找我说了许多话。”阜阳侯将怀里的小女孩交给一旁的乳母,“阿爷和阿娘有事商量,五娘去和姊姊玩。”
豆卢氏听到这个,粉面上一下子就变色了,柳眉倒竖就要和丈夫对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