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宫中除了皇帝能够在太皇太后面前用诺之外,其他的人包括何太后在内都是用唯唯。
萧妙音喝了一口,差点把嘴里的桃汤给吐出来,她以前就不爱喝这个,觉得味道怪怪的,宫里头的桃汤加了蜂蜜,可是她还是觉得味道怪。
宫室中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小辈,几乎都是围着太皇太后在转。
小慕容氏就是来太皇太后面前混个脸熟,好让太皇太后别忘了她家。她腾出精力来听上面两位贵人的对话,分出稍稍眼风来打量那边的小娘子。
粉色襦裙的小娘子才八岁,年纪小,但长得粉嫩可爱。看着乖巧的厉害。
小慕容氏知道自家二娘喜欢和大伯子家的三娘玩,一开始她心里其实不太得劲,毕竟是侍妾生的,也不知道品性怎么样。要是二娘一不小心学坏了怎么办?
不过后来瞧着二娘还好,而三娘也被留在宫中陪伴天子。
说是陪伴,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能够被太皇太后挑上,至少有过人之处。想起自己的二娘,小慕容氏不由得一阵头痛。
二娘鼓捣自己家的庄子,她挨不过女儿的痴缠,干脆让她去布置作为她嫁妆的庄子。结果最近遇上大风雪,养的那些牲畜死了不少。
牲畜死了就死了,开春之后还能买来幼崽,她想着好歹让女儿消停一下,那些田舍郎的事,不是一个小娘子该管的,要不然真的有兴趣,让人种种漂亮的牡丹之类的花草,养几只小猫小狗,也是很好的。最近那些胡商手里又来了几只毛色漂亮的小犬,贵女们都喜欢。养那种也不错,可惜女儿偏偏对那些完全没兴趣。
瞧着这位三娘的样子,也不似是喜欢折腾的人,二娘成那样,到底是和谁学的?小慕容氏想不通。
萧妙音坐在那里察觉到小慕容氏的打量,她抬起头来对着小慕容氏羞涩一笑,然后迅速低下头去。
小慕容氏见了心中的疑问越发大了,很显然自家二娘的那个大胆性子不可能是被三娘给影响的,难道还是天生的?
太皇太后今日经过大朝会,到了如今群臣散去,只留下几人在宫殿内,说话几句,神情里就流露出几分疲惫来。
“让三娘去陪大郎说几句话吧。”太皇太后靠在凭几上看着何太后道,“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就不必去碍着人家小儿女玩闹了。”
何太后想起自己那个侄女,心下叹息一声点点头,“新妇待会服侍阿家。”
何太后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就是一个新妇,新妇服侍阿家天经地义。
“今日三娘就留在宫中陪我这老妇,博陵不会不舍不得吧。”太皇太后看向博陵长公主笑问。
博陵长公主哪里会舍不得一个庶女?她立刻就笑了,“大嫂这话说的,您让三娘留下,那是她的福气,我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萧妙音一听就要垂脑袋,得,元旦日就被留下来了。这一年里可开的好头,说不定这一年她就要在宫廷里过了。
话说上次她进宫,小皇帝被困在昭阳殿,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她和猫儿相处好,结果小皇帝没事了,她又继续被把自己塞给小皇帝。
萧妙音就不信拓跋演危机解除之后没有听到多少风声。
太皇太后已经露出疲惫之态,众人自然也得看脸色离开。大朝会之后,接下来的七日朝臣都会在家,不必和往日一样凌晨就来上朝。
新年里可是难得的假期,宫里头的贵人们也能松口气。
不过很明显这里头不包括萧妙音,萧妙音新年里头一天就被留在宫中了,至于家里的那些祭祀先祖,她在不在都没关系了。反正祭祀家庙的时候,在场的一般也是男丁,而且她还是个庶出的,那么就更加无关紧要了。
萧妙音退出长信殿的时候,动作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拓跋演见着不禁失笑。
她也太小心了,还是说他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胡乱报复的人?
元旦这一天,宫内到处都是喜气洋洋。昭阳殿也不例外,丝毫看不出前段时日要换主人的模样。
萧妙音到了昭阳殿,被黄门抱下来。一只到了暖和的殿内才被放下来。
拓跋演走进来,他对着身后的那些黄门道,“尔等都退下。”
殿内的黄门和宫人面朝他们两个退到殿外去。
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站在那里看着她自笑,顿时就有些怕。甚至还忍不住向后小小的退了一小步,小皇帝要和她打架么?那么要不要还手?万一她忍不住把小皇帝打了怎么办?
“就这么怕我?”瞧着面前的小女孩紧张兮兮的模样,拓跋演忍不住好笑,越发的想要去逗逗她。他凑近了过去,看到她瞪大的双眼,越发忍俊不禁。
“陛下。”萧妙音向后退了一步,她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这位小皇帝,若是小皇帝只是心智成熟点的孩子,她倒是能够对毛厄尔那样糊弄过去。偏偏这位就不是,而且心思也深沉的厉害,就算换了一个现代的成人,也未必有他这份本事。尤其,这份本事还是被她亲姑妈给锻炼出来的,萧妙音把自己读过的那些史书给回顾一遍,尤其是两汉嚣张外戚的倒霉史她对着面前这个小少年就能出一身的冷汗。
“怎么额头有汗?”拓跋演瞧了瞧,关切道。
“殿内的炭火或许太热了。”萧妙音眨巴眨巴眼睛瞧着面前的小少年道。
不知道是不是有鲜卑血统,萧妙音觉得拓跋演比前一年长高了些,而且声音已经开始有点变化了。
鲜卑族的血统比较杂,有白肤金发的白种鲜卑,也有大圆饼脸的黄种人,还有些和汉人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区别的鲜卑人。
说是东胡,其实血统非常杂,根本就不是一个纯的人种。
拓跋家的皇帝们身上已经有一半还多的汉人血统,几乎几代皇帝的生母是汉人,鲜卑人倒是见得少了。
萧妙音心里猜测是不是从祖上遗传下来的那份胡人血统起作用了?
“是吗?”拓跋演抬头看了看,那边的火炉里的炭火是上好的瑞炭,旁边多放置有熏香炉,殿内煦暖馨香,一派富贵宁馨之像。面前的小女孩倒是一额头都是汗珠子。
拓跋演觉得不怎么热,他看了萧妙音一会,就在萧妙音被看得背上的寒毛都要起了一层的时候,拓跋演从蹀躞带下的一只荷包里取出一条帕子,就往萧妙音额头上擦拭。
他原本年纪就比她大,如今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就比她高了一截。萧妙音傻站在那里,任由拓跋演给她擦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陛下?”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笑得温和,一时半会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怕甚么?”拓跋演瞧着她有些进展到模样,不禁失笑。
萧妙音又要低头,结果一只手抵在她下巴上。拓跋演亲自给她仔细将额头上的汗珠子擦拭干净,“天冷,你又不知道自己擦拭,到时候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又要着凉。元旦若是没开个好头,这一年你也心情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