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拿她不过是笼络皇帝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么就不必费心思,上一回让她去,还是警告她别妨碍皇子的出生。
自从太皇太后出事之后,宫殿内的中官宫人几乎换了个遍,为首的中官对萧妙音很客气,很快萧妙音没有半点阻碍的进了寝殿。
寝殿中飘散着一股浓厚的药味,还混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萧妙音忍不住抬起手来捂住鼻子,宫人看见她纷纷弯下腰来行礼。
她走到屏风之后,一个妇人躺在眠榻上,她走上前去,看见太皇太后躺在眠榻上。她看上去很憔悴,比起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反差很大。太皇太后的年纪放在这个时代并不年轻,但她一直保养的很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但是现在看起来,太皇太后面上已经有了道道皱纹。
一个宫人跪在眠榻前,给太皇太后喂药,宫人喂的很小心,一点点的。萧妙音瞧着干脆就站在那里,不作声看着太皇太后被迫喝下那一口口苦涩的药汤。
太皇太后听到响动,转了转眼珠子。萧妙音走上前去。
当看到萧妙音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太皇太后眼眸猛得瞪大,口张开,“啊——啊——”
“都下去吧。”萧妙音淡淡道。
如今太皇太后有口不能言,萧妙音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宫人们垂手退出屏风之外,在帷帐那边候着。
萧妙音看着太皇太后,过了一会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呢姑母。”她走过去,拿起一边的帕子给太皇太后擦拭了一下嘴角。
“啊——”太皇太后瞪着她,口里发出叫声。
“好了,别叫了,再叫别人不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就算知道了,也没人搭理。”萧妙音到了这会说话也不客气了。她坐在床榻边,对着太皇太后一笑,“侄女前来是为了谢谢姑母宽恕。”
太皇太后看见她头上乌发如云,根本没有半点落发出家的模样,她张了张口。
萧妙音察觉到太皇太后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发鬓,“当初姑母要儿出家,阿爷和阿兄就将儿送去做了女冠。对了,陛下那会还让常山王多多照顾儿,甚至私下也和儿相会。”萧妙音说着笑了笑。
太皇太后张大嘴,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响。
萧妙音摇摇头,说实话如今看着太皇太后躺在床上,她大仇得报一样的快感最初还有,到这会看着就觉得无聊了。
“你以为你能摆布别人,可是到如今呢?”萧妙音笑笑,她能有如今这样还是多亏了太皇太后,但要她走的也是太皇太后。
就算原先有什么感激之情,这会也消磨了个干净。
“对了,儿如今已经是左昭仪,”萧妙音不急不缓的说道,“陛下说是封姑母之命,儿多谢姑母。”说着她微微俯身,算是对这位姑母行了一个谢礼。
太皇太后胸口起伏不定。
“姑母权倾三朝,如今也是安享天年的时候了。”萧妙音笑着给太皇太后擦拭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陛下说了,会侍奉姑母。”
拓跋演不是喜好折磨人的皇帝,他如今大权在握,对太皇太后也没有追查先帝的事的意思,至于当年废立之事,拓跋演似乎也没提起过。
“……”太皇太后拼命的想要举起手来,但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对了,姑母一定要好好活着,毕竟宫中许多事还要等着您去决断,另外,三郎四郎,御史台已经弹劾,查出了不少的事。他们身上的爵位恐怕是保不住了,依照汉时的例子恐怕事要禁锢终身。”
“啊、啊……”太皇太后口中发出短促的几个音节。
萧妙音知道太皇太后想要说甚么,“所以姑母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姑母在的时候,四郎最多只是禁锢,但是只要你出了事,那么两个气死太皇太后的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依照前例枭首也不是不可能。”
太皇太后紧紧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她嘴唇哆嗦着闭上眼,转过头去。
“……姑母好好休息吧。”萧妙音原本想将李平在朝堂上已经跟着拓跋演的事一块说给太皇太后听,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太皇太后如今身体已经不好,万一刺激过度一不小心过去那就不好了。
她伸手给太皇太后整理了一下锦被,笑了笑,就出来了。
“左昭仪。”见到萧妙音出来,刘琦跟上来。
“嗯,我们回去吧。”萧妙音道。她来之前就有预感,太皇太后的病情严重,如今一看,也知道太皇太后恐怕活不长了,中风就算是在现代也是很危险的病,何况是现在。
她对太皇太后这会已经没有想法了,以后东宫她能不来就不会来。
如今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车辇,她坐上去,步辇传来微微的晃动。想起前段日子拓跋演说过的话,她伸手捂住了小腹。
她入宫这么久,做了几年的萧贵人,也没想过要生个孩子,一开始因为年纪小,她那会才十四五岁。如今也十八快十九了,但拓跋家的规矩在那里摆着,她也有些悬。
罢了,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萧妙音摸了摸小腹摇摇头将脑子里的那些想法全都丢出去。
☆、111|肥肉
高凝华的宫殿中一如既往的冷清,虽然是六嫔之一,但天子从来没有对她表示过甚么宠爱之情。哪怕有太皇太后的提拔,她过的也和隐形人似的。就算照着规矩去侍寝,在皇帝寝殿那里枯站那么一夜,第二日脸色苍白的回来。
这么过了将近一年,开春之后的几个月,太皇太后下诏,将萧贵人召回。如今的萧贵人已经成了左昭仪,虽然还不是皇后,但是后宫的事务已经明明白白的落在她手里了。
高凝华到宣华殿去请见,每次都被黄门以左昭仪身体不适给拒绝了。她最后只在宫门处停留了一会就回来,宫门那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外面的外命妇,那些人打量的眼神,让高凝华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去。
回来之后,高凝华将中官和宫人都遣出去,自己在内殿里,捏着一条帕子偷偷的哭。宫廷内嫔妃们不管怎么样,对外都是要笑脸迎人。内心里的喜怒哀乐不能给人看的。
她一边哭一边用高丽话喊爷娘,恨爷娘就信了当初那个算命的胡说八道,也恨自己当初年少无知,明明是记不太清楚的梦,偏偏说了出来,结果被镇将上了那么一封文书,自己就千里迢迢的从龙城镇到了平城,如今看样子更是要在宫里头一辈子的青春红颜都要搭进去。
有宫人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去高凝华那里听了一回,结果听了一耳朵的屋里哇啦的高丽话回来。宫廷中的人大多数会说鲜卑话和汉话,但是高丽话却是没几个会的,宫人回来就有些不耐烦,“那一口哇啦哇啦的都不知道说些甚么。”
“由凝华哭吧,凝华心里苦呢。”另外一个宫人听说了叹了一口气。
“凝华苦,宫里头哪个人不苦。”听了同伴这句话,宫人撇撇嘴。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鲜妍的美人,更加不缺由红颜熬白头的可怜人。宫里头要是没有宠妃还好说,如今这样子,哪个又有希望?
高凝华在寝殿里用手帕按着眼睛,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直接抓起眠榻上的锦枕,将脸给埋进去,将所有的哭声都堵在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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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就算是山里都已经引来了春日的温暖,道观中的道士也出来打扫道路,顺便将观中的菜地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