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这小子疯了!”一群人哪里还敢呆,常家二伯常红星一把抱起十岁的儿子就往外冲,常红军也是拉起自己妻子的手玩命地跑。
蛮横的就怕不要命的,常开这玩命的架势立即将他们给吓得魂都没了。
王雪梅个子小又因着害怕,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常开红着眼,握着锄头就要砸过去。
常笑一直注意着,飞快地冲出去:“哥,住手!”
常笑像真听得懂,猛地停下手。地上,王雪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外面的常红星走到一半发现自己老婆没跟上来,将儿子放在外面又跑了回来,见王雪梅坐在地上哭,还以为被打伤了。
“二伯,别再刺激我哥了,不然待会谁都拦不住!”常笑直接堵住了常红星的话。
常红星看了一眼被常笑拉住的常开,气得牙痒痒,但也知道常笑说的对,忍气吞声地拉起老婆就走。
等他们都走了,常笑才感觉有点虚脱。她爸妈也是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爷爷奶奶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杨银环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就哭了:“这可咋办?我的常开啊!我的常开以后可怎么办……”
“妈!”常笑立即过去扶她,凑近她耳边小声说,“您可别刺激哥了,不然待会可怎么办?”
杨银环一听,怕得硬生生闭上了嘴,心里难受,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常笑见将她妈劝住了,急忙站起回到常开身边,将他紧握在手中的锄头哄着拿了下来,而后拉着他往里屋走,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哥,你刚才做的很好,可是以后你不能拿锄头这种危险的东西打人,不然将人打伤了,咱家得赔好多好多的钱!”
常开眼神又变回了呆呆的模样,闻言缓缓地低头看了常笑一眼。依旧是没说话,但常笑知道,他听进去了。
眼前的这一切,跟上一世一样。上一世,常开是疯了,但极其护短,不管是发病时还是不发病的时候,都竭力地守护着自己的家人,只要有人来欺负他们家的人,他就会跟人拼命,而且也很听家人的话。
正因如此,常笑才敢让常开吓走她大伯他们,不然今天这吵下去,又会上演家庭大战,到时候受伤害最大的还是她爷爷奶奶。而且常笑也知道,刚才就算她不说话,依着大伯他们的性子最后也会动手,而且会变本加厉!
常笑将常开扶进屋子,哄着他在里边休息一会,心情却是沉重的。
之前常笑一直以为,她哥是在残废和被对象抛弃双重打击下才会精神失常的,但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哥很有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出问题了。如果真的只是短暂的精神错乱,那过两天缓过劲了也许就好了,可现在,常开的情况在恶化。
常笑心里计划着,一定要尽快赚到钱,趁着早期将她哥带到大城市里去看精神科医生。他们如今的这个小地方,还不兴心理医生这类,也没有什么精神病院。亏得没有精神病院,不然常开有暴力倾向,非得抓去关起来不可。
没过一会,常笑父母跟爷爷奶奶缓过劲来,也都进屋里来看常开的情况。常笑这时候要装傻已经来不及,就模棱两可地说了一些。
几位长辈听了,脸色都是死沉死沉的。
“笑笑,你跟妈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杨银环严肃无比地盯着女儿,她总感觉自从前几天晚上跟大房二房打架之后,她家笑笑就有些不对劲了。
常笑也早就想过他们会看出来什么,但这种事情她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又何必给他们增添烦恼。她装傻充愣,眼红红地抬起头:“妈,是我没看好哥,害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打我吧,是我不好!”
“哎呀,你这孩子这是做啥?”杨银环又不是因为这事责怪她,要说起来,责任最大的还是他们这做父母的没看好儿子,常开最后还是常笑从火车站找回来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笑笑比以前懂事了,是好事。”常红军说着,扶着二老出去外面。
杨银环叹了口气,想到什么,继续教育起来:“笑笑,刚才的事情你也有不对。你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可以那样跟长辈说话?你二伯母嘴子碎,到时候给你传出去,你以后还要不要找婆家了?”
常笑一直垂着头。杨银环见状,心里又叹了口气,也不是真舍得骂女儿。这么懂事的闺女,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做妈的,总是希望自己孩子更好的。
杨银环搂住常笑,哄着她:“你就给妈乖乖的读书,将来考上高中,再考上大学!以后大人的事,不许瞎操心。”
常笑轻轻嗯了一声,心却如明镜。
☆、第八章
隔日常笑起来时,她爸妈照旧已经下地干活了。这个时节,第二季水稻才刚收割,田头活多,得忙好一阵子。长笑起来,帮着她哥收拾利索了,让他跟爷爷一起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给他们端了两碗泡饭和一小撮腌咸菜。这样就对付了一顿早饭。
这时候常笑家的大部分收入只是生产队里的分红,前些年政策开放后,家里也养了一些鸡鸭,平常拿蛋出去卖补贴点家用,逢年过节便卖母鸡鸭子。原本家里生活也还过得去,但要给常笑爷爷抓药吃,一来二去就攒不起钱,平日吃穿用度上都是挑最省的来。
常笑爷爷原本就有风湿,前年大房二房上门来闹时又摔伤了腿,身体一直不利索。尤其是到了要变天的时候,他爷爷就会疼得死去活来,半夜里都是他强忍的哀哼。常笑每每听到,心就揪着疼。
“奶奶,我去上学了。”常笑吃过早饭,就早早去了学校。她如今这个年纪才上二年级,课本知识浅显的很。她在包里塞了好几本他哥初中的课本,打算上课时偷偷看。
常笑仔细想过不上学的可能,首先家里就不可能同意,她妈非得气得爆血管不可。所以,她干脆就在课本外用旧书皮做成书衣掩人耳目。不然老师瞧见她看初中课本,给她按上什么神童的名头,又是一通麻烦。
常笑目前只想平淡度过童年,认真学习的同时,让家里先赚些钱,改善目前的生活。
农村人都习惯早起,连带着孩子都老早就爬起。有的家里活重,孩子得忙完活计才能去上课。有的则是一路玩着去学校,路上都是孩子的吵闹声。
常笑一路走,嘴角都是弯着的。
上一世,常笑后来带着家人搬去了城里,像这样孩子满田埂跑的画面是再也看不到了。城里生活水平是好上许多,但常笑总感觉缺少什么,如今看着这群疯猴子似的孩子,她才明白,原来失去的是天真无邪的快乐。
这时候的孩子,还不懂以后就业的压力,更不懂竞争的残酷,他们没有家人强行灌输的在大城市立足的观念,更没有独生子女要肩负整个家庭的压力,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看着他们,常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只是八岁,她心头的那些沉重也慢慢放下。只是这份好心情没维持多久,当她走进教室坐到自己座位上,将书包放进桌肚子里时,手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这东西还会动!
常笑汗毛登时就立了起来,赶忙将书包抽出来,皱着眉往桌子里一瞧。好家伙,一条淡棕色的水蛇正昂着头一扭一扭地要钻出来!
“哈哈……”教室外响起一阵笑声。
常笑眸光一沉,她听出来,那个笑得最大声的,是她二堂哥常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