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感叹,晏衡觉得这个早上圆满了。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他的媳妇当然要他亲自照顾,即便谷雨是丫鬟他也吃味。
“乌兰妈妈……”
“他们起得早,这会正坐在下面,跟掌柜娘子吃面。”
由着晏衡给自己梳个简单发髻,两人相携出门。刚走到楼梯口,她便闻到羊汤的香味。略微带点疝气,但疝气衬托下本来就香的味道更是香的人心肝脾肺肾全都是那股味道。
见到她,掌柜娘子忙站起来,脸上还带着三分不好意思。
“夫人昨夜可歇得好,俺们手艺粗,厨房里还剩点羊汤,还有块上好的羊肉没动,你想吃什么再单独做?”
卫嫤记得昨晚立夏端饭过来时说过,掌柜娘子昨晚做得面疙瘩汤,厨房还剩半锅,按照这边习惯应该是第二天起来烫一下当早饭。
可现在的早饭……看着桌上的羊汤面,还有专门给她留出来的羊肉。掌柜娘子局促地站在桌边,掌柜的虽然依旧如昨日般面无表情,但从他停下的筷子上看来,他也是赞称此举的。
对着如此淳朴善良的两人,一时间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好她旁边有晏衡,见她卡壳,他拉着她走到桌前:“刚一出房门,阿嫤就念叨着羊汤香,我们一块跟着吃点就行。”
卫嫤也忙点头:“恩,我在幽州吃过拉面,味道可好了。等会指不定跟掌柜娘子抢,到时您可别嫌弃。”
掌柜娘子利索地让座位,吩咐店中唯一的伙计去拿最好的碗筷。
几次三番,卫嫤也有些习惯了她的热情,这点小事她也没再多说话。而后她体会了一番西北人的实在,说是最好的碗筷,果然碗是青花细瓷的,乍看上去就比饭桌旁所有人用的好。而掌柜娘子更是热情,拿公用的汤勺,直接把羊汤里最好的几块肉挑给她,边挑边说道。
“这肉俺当家的昨晚就给炖上,一晚上下来炖得可烂了。放心吃就行,这是瘦肉,只长力气不长膘。”
许是夹杂上了掌柜娘子的这份热情,这顿饭卫嫤吃得格外香。明明是简单的羊汤,尝起来滋味却跟广源楼精心烹制的早膳不相上下。
等到收拾东西临走时,她想了想,拿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拣了个茶碗倒扣起来。店家待人以诚,她总不会让人吃亏。
马车出城,迎着晨曦一路向西赶去。伺候她的谷雨下车去后面打水了,马车内只剩下她与晏衡。
坐在海绵垫子上,卫嫤脸色间稍带上些愧疚:“阿衡。”
“恩?阿嫤可是不舒服?”
“没有,我觉得昨晚我那句话说错了,凉州不比京城差。这里有你,还有很多跟你一样心地很善良的人。”
晏衡点点头,而后反驳道:“京城大多数人也很好。”
卫嫤忙解释误会:“我知道京城人很好,但可能是京城太繁华,容易迷失人心。想要的东西太多,人心也就复杂起来。而凉州的人心思大多简单,跟他们相处起来更轻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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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赶了一上午路,在刚过晌午后进了酒泉郡。
大老远看到酒泉郡城墙,卫嫤就激动了。不过一郡之地,城墙当然不如幽州城的高深,更别提跟京城那仰着脖子都看不到顶的巨无霸城墙比。
但在她心目中,这才是标准的古城,跟她以前旅游时参观的平遥古城一样规模的古城。终于遇到个熟悉的东西,外加热情淳朴的西北人民,在进入凉州两天后,她对这片土地的认同程度达到了历史新高。
“好……漂亮。”
晏衡看着阿嫤眼中实打实的兴奋,颇有些不解。漂亮么?这城墙他从小看到大,真没觉得有什么。而且比起实用性,它也远不及幽州和京城的宽沟深壕。
不过既然阿嫤喜欢,望着天上的日头。时辰还早,等见完友人带她上去看看。
已经计划着载着媳妇在城墙上遛马的晏镇抚完全忘了,酒泉郡城墙可是凉州卫下最为关键的一道城防。军事重地,一般人只能从下面走,等闲身份不能上来,更别说……堂而皇之地在上面遛马。
这完全是公权私用。
不过现在,他已经开始用阶级特权了。今日恰逢开互市,进城出城的人都很多。酒泉郡位于抗击瓦剌前线,乃是军事重镇。为防瓦剌人的探子私混进来,每个要进城的人都得经过盘查。这样一查下来,耽误功夫越久,城门前便排起了长队。
“也不知咱们得排到什么时候。”
卫嫤感叹着,就见晏衡超她摇头:“官员不用排队。”
说完他下了马车,卫嫤掀开帘子看着,就见他打马上前,越过长长的进城队伍,直接走到守城的兵卒跟前。还没等他开口,官兵便朝他拱拱手,回身牵马面带热情地跟过来。
然后本来为盘查方便而堵起来的另一半城门被敞开,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他们长长的车队驶入城内。
“这样好么?”
卫嫤有些迟疑,她本人讨厌夹塞,轮到自己是也尽可能不用特权。
晏衡瞥一眼身后的城墙,他一般都是排在人后进来,但今天情况特殊。这么排下去,耽误了时辰,有些东西可就看不见了。
“没事,朝廷本来就是这么规定的。尤其是酒泉郡,军情比其它地方更急一些。莫说是在城门直接进来,有时候宵禁都起了,有紧急情况时也得现开门。”
卫嫤很快就没工夫纠结此事,酒泉郡城并不大,车队进城后没走多久,便拐进了一处别院。别院很宽敞,几间青砖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正是因为太干净了,才显得没有人气。
“这几日先凑合着住在这,等去凉州,咱们在正经置办处宅子。”
这句话意思太复杂,卫嫤好悬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她确定除去自己带来这些人,院子里再没其他人,一个晏家人也没有。
“阿衡的意思是……”
晏衡听出了她没问出的话:“恩,明后日抽空回晏家一趟。晏家不在城内,但是离城也不远,即便要祭祖,赶在天黑前也能回来。”
卫嫤这才注意到,提起那个生了他的家时,自始至终他说得始终是“晏家”,而不是“我家”。
没等她想清楚,就听他继续说道:“外祖家住得离这稍微有些远,一来一回耽搁些功夫,到时要回不来,怕是得在乡下住一宿。不过阿嫤放心,舅舅一家皆是宽和之人。”
喊自家是疏离的“晏家”,喊舅舅家就成了亲切的“外祖家”,有对比差距更能看出来。不过对此卫嫤却是乐见其成,通过阿昀她早已了解晏家人脾性。西北那么冷的冬天,当亲爹的敢任由继母苛待那么小的孩子睡干草,这已经够让人齿冷。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十月怀胎生下两兄弟的是他们故去的娘。至于晏父,说白了只在自己爽时提供了一颗精.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