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将莲花锁捧在手心,丁有德惊讶道:“我在工部往年图鉴上看到过这种锁,本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却在这看到。不愧是大越立朝后新建立的幽州城,从进城到现在,我已经看到好几处京城所没有的东西。”

卫嫤笑着问道:“方才大门上也是把造型别致的鲤鱼锁,打开时鱼尾向上翘。”

丁有德专注地看着那把锁:“对,工部文档上记载的就是这样。”

边说着他边掏出钥匙,插-入莲花正中心的莲子处。“咔哒”一声,本来含苞待放的十二瓣莲花瞬间盛放,铜铸花瓣熠熠生辉。

“果然是这样。”

取下锁,丁有德仔细端详起来。没过多久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原来如此,不过是多加了一道机关,很简单。不过这样一来,锁芯要承受更大压力……”

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丁有德全神贯注,在那碎碎念着,讨论锁芯要选什么材质,才能承受机关额外带来的压力。可能是不太擅长啥长算数,这会他神色间颇为苦恼。

见此卫嫤笑着提议:“反正铸锁总要打模具,丁大哥这会先拆开看看,不就知道具体用了哪些东西。”

丁有德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感激地瞥了卫嫤一眼,他抱着锁一头扎进西厢房。

谷雨抱着被子过来,眼神询问到要不要往西厢房送,卫嫤打住她:“一时半会的,丁大哥应该不想被人打扰,先把东西搁正房好了。”

吩咐完这边,她也开始忙活着归置东西。

四合院打扫得很干净,桌椅板凳全是新的,并没有那种十几年没人住后的潮味或破败。由此可见,朝廷每年拨下来修缮行宫的专项银子,袁刺史并未贪墨多少。不然的话,自圣驾来巡通知到如今短短一个月,即便紧急赶工也修缮不到这程度。

小院完全达到了拎包即住的标准,但有条件的情况下,卫嫤还是想用自己带来的生活物品。

被褥重新铺完,梳妆台放上她的犀角梳和首饰,八仙桌上茶壶茶碗重新换一套。放上她带来的东西,原本陌生的小院立刻变得熟悉起来。

卫妈妈忙活完东厢,敲门走进来,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看起来好像京城咱们家。”

卫嫤笑眼弯弯:“那可不。我们带回凉州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娘置办的;阿衡置办那些也多是按娘先前的惯例。一样的东西,摆出来肯定会相像。娘好不容易才来这边一次,自然要按您喜欢的来布置。”

女儿连这个都想到了,真是孝顺。卫妈妈心下动容,嘴上却埋怨道:“你这孩子,本来大部队行进就不方便。带这么多东西,还不让人说道。”

“他们说什么?”

卫嫤面容无辜,声音中却不无嘚瑟:“我们家可不像那些小妾庶出子女一大堆的人家,拖家带口呼啦啦一片人,每人带一点,积少成多行李堆积如山。我已经尽量往多里带,甚至连舅舅家行李也带来一部分,但还是没用完镇抚分到的配额。”

女儿说得好像还真挺有道理。

在侯府呆了大半辈子,卫妈妈看得很明白,富贵人家多子多孙了并不一定是好事。贫苦人家生一个孩子不过是做饭时锅里多添一舀子水,养到懂事卖掉或者下地干活,于这种人家而言孩子是一种财富。然而富贵人家银钱主要靠祖辈积累而来,尤其是为官之人,活得越老价值越大赚得越多。对这种人家而言,多一个孩子便多一个人头分薄家产。

同样是侯府,镇北侯府只有琏哥儿和娴姐儿一嫡子一庶女,娴姐儿一个庶女,出嫁时还能给出十里红妆,一嫁过去很受婆家重视。然而她的婆家威远侯府单侯爷本支嫡子庶子就有七个,加上嫡女庶女小辈将近二十个。儿子勉强还能凑出一份聘礼,庶女出嫁时却十分寒酸。没有一份丰厚的嫁妆,家中人多事多嫡母繁忙无暇好好教养庶女,这样的姑娘即便出嫁,在婆家日子也不好过。

这样想着,她越发满意女儿的这桩婚事。

阿嫤最大的劣势就是没亲生兄弟帮衬,即便有个结拜的世子,但以前的事摆在那,吴氏又闹得那么厉害,为避嫌他们也不能离侯府太近。本来她还愁这事,但没想到时来运转,阿嫤所嫁夫婿品性好、人上进,而且还疼媳妇,这样一来有没有娘家兄弟帮衬都一样。

“你啊,衡哥儿好是一回事,你可别把这份好当成理所当然。出嫁前我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进去。”

卫妈妈说得话好有道理,卫嫤点头:“我都快忘了,要不娘再说一遍?”

阿嫤竟然肯听?卫妈妈面露紧张。

“出了什么事,你脑子竟然转过弯了。”

卫嫤脸一红,瞅瞅四周。安置好他们晏衡就去前面待命,顺带他带走了阿昀和巴图,谷雨和乌兰妈妈忙活着收拾东厢,丁有德在西厢研究莲花所。如今正房内安安静静,只有她跟卫妈妈在说体己话。

“娘,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卫妈妈抓住她对起来的手指:“你是我一手养大,对着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个……阿衡是对我很好,”卫嫤掰着手指头,一点点数着晏衡的好:“来凉州后,晏百户,也就是阿衡的爹带着继室周氏上门找麻烦,拿我作伐子。都没用我出手,他便将两人收拾服帖,这个我信中跟你说过;不仅如此,我们俩一日三餐都是他亲手做,我怕冷又怕热每晚他都要起来好几次摆弄炉子,还有……”

卫妈妈点头:“他这不对你挺好?”

卫嫤苦恼:“但是娘,日子一久我就觉得有些腻。”

卫妈妈摆出一张□□脸,恨铁不成钢道:“我看你不是腻,是日子太顺了想作夭。”

“娘,即便我真的作夭,你也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卫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不论长相、身材、本事还是对她的态度,从哪一方面讲晏衡都很完美。嫁给他,她几乎每一天都泡在蜜罐里,但泡久了她就开始怀念外面的风霜雨雪所带来的刺激。

“我不说你指望谁说你?下人们只会供着你,至于衡哥儿,我看他比下人们对你还要容忍。”

好像还真是这样,卫嫤咬唇:“娘,你说我该怎么办?”

卫妈妈耸肩:“我怎么知道。”

卫嫤想骂人。不知道还把问题挑破,这不是给她平白增添烦恼?

卫妈妈很坦诚:“我嫁给你那死鬼爹没半年,他就跟着现在的镇北侯来了西北。一个大活人过去,回来的只是件脏兮兮的衣裳。”

“娘,”卫嫤挪挪屁股,紧挨着她坐下:“别想那些了,想起来也是徒增伤感。”

卫妈妈讽刺一笑:“生老病死多正常的事,有什么好伤感的。即便一开头有些伤心,但等你生下来,见是个姑娘卫家便急吼吼地要我抱个儿子来养,日后家产要全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儿子时,我也就全都看明白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卫嫤心疼地看着卫妈妈,那时候她得多困难。

“阿嫤,娘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这世道对男人比女人宽容,就这样养得一个个男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甚至连好些女人,就比如说你从未谋面的祖母那样的女人,都觉得男人天生要高人一等。她对亲孙女横挑鼻子竖挑眼,却对不知从哪抱来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婴疼宠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