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家丰厚的家底相比,即便阮笙从旁人处也得了不少银钱,可也就够他把上好的丝线买走,给陈家使绊子罢了,要想再有什么大的动作,怕是财力必然不济。甚而因为秦家做生意自来厚道,收购丝线的价钱本就给的不低,那阮笙又口出狂言,但凡卖到他家,就在秦家价格基础上加半成,说不好现下已是欠账的了。
以阮家的情形,想要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怕是心有余力不足。
只是,这里头却偏又牵扯了个裘家。
若然是一般商人,真是差了那么几天,顶多过去求个情,大不了多赔些银两,说不好事情也就过去了。
裘家可不同,那可是正正经经的皇商。当初自己托了多少人情,才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这会儿第一批货,却就出了这般变故,想要不吃挂落根本不可能。
以裘家在大周的人脉,得罪了他家,以后哪还有自家生意的活路?除了关门大吉,分明再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更要命的是,说不好还会影响姑爷的仕途。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时就不该贪心,稳稳当当经营这几间铺子得了,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秦伯的意思是,那阮笙就等着咱们这儿关门,他就好接手的?”毕竟不是真的孩子,秦伯这么一说,陈毓即便了然——阮笙明显是打着挤垮自家后,他接了裘家的生意的算盘。
“正是。”秦忠点头,神情越发不好看——虽说想要和裘家搭上关系,委实千难万难,可那阮笙说不好还真有极大可能——这些日子也是打听了的,阮笙的同胞兄长可是升了知府,还有李家哪里,也传出信儿说是谋了方城县县令一职。
那方城县可是水陆港口要道,好多商家都在那里设的有自家的货栈,裘家作为皇商,虽是胆气壮得多,可也定然想要结个善缘,差不多的话,十有八九,还真会如了阮笙的愿。
“也就是说,只要裘家不追究,并愿意接着和咱们合作,那阮笙的所有计划都会泡汤?”陈毓说着,嘴角已是有了丝笑意。
“自然是这个理。”秦忠点头称是,神情却是黯然——小少爷果然天真,就凭姑爷一个举人身份,怕是还不够格让裘家另眼相看。不然自己也不会放了裘家这边,转而央求老爷去求李家。
“那就好了。”陈毓神情已然无比轻松,“走吧秦伯,既然出来了,您老今儿个就好好的松散一日。待明日,我和你一道去裘家。”
“少爷一片好心,只是那么一摊子事呢,我又如何放得下心?”秦忠明显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就推辞,却在听清最后一句话时愣了一下,诧异道,“少爷说什么,要和我一道去裘家?”
“是。”陈毓点头,刚想说什么,一阵欢笑声传来,然后一个小丫头,腾腾腾的从杏林里跑出来,那小丫头瞧着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一头稀疏的黄发扎成两个辫子,偏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一眼看到陈毓,小丫头顿时就止住了脚步,神情中有些羞涩,更多的却是纯然的喜悦:
“少爷来了——”
陈毓招了招手,让小丫头过来,待人到近前,上下打量一番,长出一口气:
“二丫这是全好了?可也不好累着,再将养些日子才好。”
那般老成的语气,惹得秦忠也啼笑皆非。二丫倒很是感激的模样,脆脆的应了,很快又道:
“昨儿我娘还说要着人去寻少爷呢,可巧少爷就来了。”
“是吗?”听了二丫这句话,陈毓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到了肚子里——刘娥既然那么急着寻自己,定然是事情成了。
这么一想,顿时很是兴奋,急急的对二丫道:
“带我们去你娘哪儿——”
秦忠越发无奈——少爷平日里瞧着也是个稳重的,今儿怎么有些不着四五啊?听这语气,竟是要带自己去见个女子——当初这庄子可是自己一手置办,这庄内的人也都是认识的,莫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委实眼生,就是拜访,也当拜访小丫头的爹不是,这么贸贸然见人家的娘怕是有些不妥吧?
“秦伯快跟上,我保你那点子发愁的事很快就没有了。”陈毓语气松快至极,步履间也有了几分小孩子调皮的意味。
秦忠益发摸不着头脑,只是已然被拐着走到了这里,又想庄户人家,原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得磨磨蹭蹭的跟着陈毓往后去了。
刚走进后边一个院子,一阵熟悉的织机轧轧声传来,秦忠愈发奇怪——这农庄里除了管事的,也就是田里的佃户罢了,什么时候弄了张织机过来?
二丫已是大声道:
“娘,娘,少爷来了呢——”
听到外面的人声,里面的织布机声音终于停止,紧接着一个三十许的妇人走出来,瞧见陈毓,也是一般的惊喜:
“少爷来了?可巧,我正要着人去寻少爷呢。”
太过激动之下,妇人嘴唇都有些哆嗦:
“那织机,织机真的成了,还有才刚织出的布帛——”
想要说给陈毓听,可许是农家女子嘴笨的缘故,竟是怎么也形容不来,最后跺了下脚道:
“少爷您到屋里来——”
秦忠弄不懂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不愿意进房间。
陈毓已是顾不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房间,一眼看到织机上已经织了薄薄一卷的布帛,短暂的啊了一声后,再没有其他反应。
秦忠不知道屋里出了什么事,听陈毓声音似是有些不对,吓得也忘了忌讳,忙也大步进了屋,刚要开口询问,眼睛却是一下落在了那绚丽无比的布帛上——
平日里做惯了布帛生意的,秦忠自诩什么样上好的料子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宛若一层层云朵般的布帛,最妙的是布帛上的花,竟是凸出来的,衬着越窗而过的阳光,那布帛当真是流光溢彩,宛若活物一般!
“秦伯,若然再加上这布帛,你觉得,可有胜算?”陈毓笑吟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秦伯早看的傻了,下意识的点头,梦呓般道:
“这么精美的布帛,便是裘家也定然会欢喜的傻了!”
☆、各显神通
“少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秦伯见多识广,这会儿脑子也是完全不够使了——
方才还觉着少爷年纪小,还是只会胡闹的年纪,想要靠着少爷解决问题,再有个十年还差不多,谁知道就能做出这样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