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来讲,天上地下的监牢我已经住了无数,但无论哪一所牢房却都没有这金陵皇城的阴森。远处刑具仍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尚且算干净的木床泛着潮湿,我蜷缩在上面,脑中所设想的,却是在这宫墙之中什么是情,什么又是真,亦或如今所见的,才是那最原始的面目。
那日夜里,也只有栾溪曾来过,一连在冷宫照顾了我数日,可若是她将藏红花藏于梳妆盒里,又何必大费周章再去施以同情,到最后说不准会惹祸上身,忽而腹中那种抽疼再次袭来,我蹙眉张开双手却再见不到那缕微弱金光闪现,随着痛意袭来,我不得不半仰在木床上,眼前恍惚间有一抹人影闪过,好似那夜幽幽谷中,被调戏的少年郎。
昭华隐去身形悄然藏于牢房暗处窥探着。
青仑木,处在元界尽头,看来九重天已下手了。
神识之中的宁静被一道女声打破,昭华不得不闪身回到了天禄阁内,看着面前佯装成一脸焦急的皇后,正欲为古丽痛失皇子一事忏悔。
虽是假胎,但也造的五脏感知皆在,人皇自幼与皇后成亲,至今未有子嗣,其中少不得皇后功劳,可这一套并非是时时都好用。
侯爷府内院仙气与妖气四处弥漫,冥帝司被捆仙锁束缚几日已然大伤元气,忽的被一本书从天而降砸醒,免不得心中升起了一股火气。
他眨了眨眼,却发现落在面前的这本书分外眼熟,正是前不久被缪若抢走的气运簿。
只是运用灵识翻动了几页之后,却发现凡界运数已然被改的面目全非,形势大乱,心间一凉便抬起头,带看着缪若,声音极愤然:“纵使天后目无法度,可却也需得顾念着天下信封您的苍生,三界运数不稳,有损天道,随后东周大地便会失去平衡,不周山一事才不过万年,洪荒之水洗礼三界又有谁会弥补过错,天后又要重蹈前人覆辙吗!世人都说人心叵测,依帝司所看,仙者亦是如此。”
缪若闻言眯了眯眼眸:“怜悯三界众生,可昭华什么时候怜悯过本宫,天一阁就是最好的骗局,这一切都是让你们逼的!”
冥帝司呆愣,原来天一阁早已败露,掩藏的一切,也不过是他们的掩耳盗铃,九重天知道仲灵所在,正如,那一夜的天雷滚落他藏得住一时,却永远不能为天君藏下一辈子。
还未等冥帝司回过神来,缪若突然俯下身:“你们所真正害怕的,但却是本宫最为欢喜的,终有一天你们会为此痛苦,当年天宫一辱,仲灵夺本宫所爱,妄想登上后位,可正是天道所不容,昭华最后对东周大地所宣的是我!刻定在三生石上的名字也是我,帝司是聪明人,应该早就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若是此时迷途知返,本宫仍旧可以既往不咎,可如若你仍不劝天君回头,安安稳稳坐回九重天天君,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可就由不得你们所说了,本宫会让仲灵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
缪若嘴角留笑,转身踏上一朵祥云离开了侯爷府,留冥帝司愣在原地,不断回想着那句话。
颤抖着拾起地上的气运簿,冥帝司擦了擦额间冷汗,匆忙唤了朵云,一路往天禄阁赶去。
昭华坐于软榻上目光清冷看着皇后,问道:“皇后,你尚可记得前不久朕曾叮嘱过你的话?”
皇后闻言抽泣声戛然而止,神情僵硬。
“那你可还记得,废黜皇贵妃之时,朕曾与你所告诫的话,不是你所做的朕全然不知,但凡到了不可悔改,你亦会为自己亲手所造的果,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皇后悄然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