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夜里的金陵城,总是会被一层月光笼罩着,昭华自东宫走出一个人徘徊在幽深的宫墙中,随着心口处泛起痛楚,才晓得竟不知不觉走到晚晴坞,修长的指尖抚向了殿门,缓缓推开。
原本那皇帝老去看皇后,也算是于情于理皆合,可我这颗心却总也放不下,裹在锦被当中翻来覆去,只能背对着倾撒下的月光愈发愁闷。
忽而屋外传出一声响动,好似一抹高大的人影从窗前闪过。
我身子僵住了,蹙眉冷声道:“是什么人在门外!”
岂料这声冷斥没吓住那歹人,却还探过来一只略带微凉的手臂,被反拢在了怀中,嗅了嗅鼻尖上传过来的龙涎香,我晓得是他从东宫赶过来了,这颗心也离奇般的落下了。
他今夜却好似如孩童一般粘人,柔声道:“你为何这么晚还没睡?莫不是已经料到我会从东宫出来到你这,平日里你拒绝我,实则那颗心里一直装着的都是我?”说着话时人半倚在我的上方,晚晴坞的卧房不似天禄阁那般广阔,这般躺进个男子已然很是拥挤,此番还直起了身子,便更加拥挤,加之那双月光中含情脉脉的双眸,委实让人吃不消。
我躲他不及被禁锢在怀中,气鼓鼓嗅着龙涎香道:“实在不是仲灵不解风情,只是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都没有夜里偷偷潜入妃子寝宫的,此番您进来的时候不当不正,我也只能半推半就!这万万谈不上什么心里装的是谁。”话毕他没有被反噎的气到,竟痴痴的笑了起来,映在月光中十分迷人,就好似日光最美不是最烈,而是让人感觉温暖惬意的余晖。
他也十分知趣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将头埋在了我的肩窝中,细细的嗅着余香,好似得到了什么一直在珍视的,耐不住时辰太久,在这无尽长夜中,我也朦朦胧胧睡着,恍惚间好似有人说了什么,却又好似是梦境,只是有他在,这颗心便十分安稳。
不再似往常的那片冰凉,锦被中携来一股暖意。
我迷蒙着睁眼,却见一副放大了的俊颜紧靠着。
从前只晓得他生得极为俊俏却不似九重天昭华那般冷,疏离中多少带着些凡尘之气,只是如今这般贴近了瞧着,好似也得了聪慧,只是生在帝王家又落得了末世这样的乱世,未能得开天庇佑权衡万世黎民的好命格罢了。我这般在心中思量了半天,竟鬼使神差般的伸出了手去,想要抚摸那双狭长的睫毛,探一探这男子,是在梦中相遇的俊俏郎君,还似争斗近半年的皇帝老。
只是那原本应在睡梦中的人却十分机警,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使得我探出的手险些直腾腾戳进去,不由得身子一僵收回了指尖,才避免这一早的惨剧。
诚然他并未对我做什么,可这床榻躺两个人委实太小,这厢动作稍微大了些便忽悠悠闪两下,一抖一颤之间已有了倾塌之意。我在心中估量了多半是年久失修,奈何皇帝老深夜造访又推脱不得,故而这床榻也起了脾气,谁知正当这想法落地时,他却一手揽过我从外侧滚落了出去,那原本动荡不安的床榻,也终是不愿再承载我们,一鼓作气塌了个彻底,激起无数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