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司徒同我的缘分,也不过近两月以来才见频繁,从前不过片面,碍不过后妃与朝臣,总需要避讳着些才行。
只是如今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救火,委实让人心头一暖。
我忍着泪花,咧嘴一笑说:“劳烦司徒大人了,这死物的确不值那一只烤鸭和花雕酒实惠!”
登时皇帝身旁的太监总管,便自发上前接走了司徒的凤印。
原以为皇帝突然下令命宫婢替我梳洗,乃是查清了当初下毒的案子,还了清白,谁知竟会是眼下这般。瞧着那熟悉的皇帝,又看了看不怀好意的兰妃,这住了许久的皇宫,竟从未这般陌生,倒不如那个被人人嫌弃的冷宫,来得更为亲切。
抬手胡乱的一抹,待袖子再落下时,脸上已看不见半点儿哭相,唯独那仍旧泛红的眼眶,还证实过我方才的委屈。
皇帝不言不语,坐在台上,也不晓得是从未理会,还是这里的一切本就是他操纵的,等了半响,见他没了下文,我释然一笑,向高台走了两步,随着右手拔下发鬓上的凤钗,连摔散了数次的它,也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啪啦’一声,断裂在了红毯上方,甚为醒目。
如非生了大事,不然皇帝不会废后,这凤钗也自然不会受损,染上不吉的寓意,可如今皇后被废,全是因了冤枉,连半点儿申诉的机会都没有,留着这根凤钗又有何用。
我笑着说:“我虽不记得从前,但曾听人说过,奉祥八年国师下诏,说仲家长女贤良淑德,乃我国女子典范,继而进宫参选,封了皇后,入宫两年产下一子,封为太子储君,深受皇帝喜爱,可上天不垂怜,产子那一天皇后危机,太子一出便昏迷不醒,产婆说血崩,皇帝却以为不详,朝中大臣纷纷上奏,太医无法,亏得司徒大人从民间找来的郎中,才算捡回一条命,可也是因此司徒大人站在了风口浪尖,此后宫人谣传,说司徒大人能费尽心血来求医,全是因为从前与皇后娘娘情分未尽,我躺在榻上三月之久,您从未探望,可还记得太子满月,怕是从那时起,这夫妻情分便已尽了。”
谈笑风生般说完心里话,我自以为无妨,却怎知心口疼的厉害,这情分要断,伤却免不得。
谁知那皇帝原本是个沉稳,遇事不乱的性子,此刻听完我这席话,竟挥袖一扫,将书案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若不是有司徒反应在先,舍身护着,那砚台落下怕是正中砸伤了我额头。
皇帝却恼了,怒吼道:“老子要废了你,就是要废了你!你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莫不是想要全天底下的人都说朕是个薄情寡性之人,”话毕便要气哼哼从高台上走下,却被兰妃拦住。
我被眼前的样子吓得呆了呆。从废黜皇后之位开始,便晓得自己在皇帝心中,根本就毫无地位可见,可他到底是一代君王,如今便要贬为庶民,逐出宫外,有些话即便说得太过直白,也都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谁知竟会大动干戈。
不知司徒是怎么劝说的,又是如何拉着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离开了偏殿,当走在这甬道上,看着轮换值守的卫兵走过,我才缓过神儿来,这一天都是他在护着我,哪怕对方是高他无数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