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晓得遇见了什么人,亦或是什么新升上来的仙子,只晓得心口那处跳动的厉害,我将将站在梨花树下,望着那潺潺流水处,该是远离的,又要动什么妄念呢。
我将将站定,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桌子上正放着两颗大蟠桃,十分水灵,便心中起疑,这浣纱殿里如今还有旁人住?
未等上前询问,那屋内便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栾溪一手提着水壶,诧异道:“都不知道你回来了,约莫当值的时辰仍未到,天君不批奏了?”这话倒是不假,原本近侍便是需到当值的时辰方可换班,而今时辰未到,当值的人却贸贸然回了殿中,确是罕见。
虽说是当值,却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硬生生将我从不周仙山拽到九重天,本就是场不对等的买卖,又怎么能说成是心甘情愿,我顿了顿说:“有些事情不便我应对,便先回来了,也不知天君还要不要侍奉,左右今日便是这样了,金莲池没事了?”话毕一手握住桃子。
先前我跟着昭华派来的仙使离开,栾溪便嘱托了金莲池与西王母请示来了九重天,生怕一个闪失又出了什么问题。可当打听到竟是近内阁做了近侍,心不免又提了起来,若是没有个百年经验,谁人能被提内阁呢。
一同坐在浣纱殿中央,看着天际逐渐遍布云霞,我仰起头看着,回想起昭华那双极为深情的眼睛,心中又起涟漪,若是他不是天君,也不用背负什么九重天,是不是就可以一同坐在这里看云霞漫天,两个人之间的那份感情也能够简单些。
栾溪捧了杯热茶,说:“在外阁侍奉远要比内阁舒坦的多,内阁事务繁杂,加之又是伴在昭华天君身侧,免不得就要多多留心些,若是真遇见了什么不好应对的,便先认错也是好法子,只是相较于你同天君的情分,还有什么不好应对的吗?”
然在这九重天里做仙娥侍奉,就同在凡界里皇宫中的宫女,无论是否真的犯错,主子不高兴了,那便是你的错。
我深知这个道理,却并不想臣服于这个道理,或是从前的院落主人也是这般想法,才会趁着昭华天君不注意的功夫悄然离开,连最后的念想都不曾留下。
云霞之中缓缓飞过了一群喜鹊,我不免惊讶,栾溪说是今日有位仙子嫁了仙君,选了良辰吉日,又耗损修为筑了鹊桥,此时怕是九重天里未去当值的仙娥都去看了热闹,由着玉枢真人掌管,能够这般大肆操办的必然是取了一定名望,成仙如此,倒也不枉费之前修行的苦楚了。
正当我感叹机缘重要之时,栾溪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说:“能上了这九重天的仙,哪怕只是一名仙娥,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哪里有什么机缘,都不过是自身能力不足时的借口,有时反观凡界的种种倒是更为快活,若是神仙也能有下一世,我倒更愿做个凡人找个相爱的人共度余生,哪怕是清苦的一辈子,也是值了!”
或许是已然经历过这些,我没有及时回答,只是缓缓收起了目光想起了司徒,雨中的绝情,即便是重病忘记了从前,那双眼睛中的疏离已然足够了。
我说:“仙者哪里会懂得凡人的心思,你如今是看着那万家焰火心生羡慕,可却不知凡人有生老病死,常言的相守一生到最后也不过是一纸空谈,更何况凡人的一生数十载哪里又会碰上那个人呢。”
栾溪顿了顿,许是未能料到我会这般看透凡人的一生,不仅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以为这看似说的是凡人,又是在暗暗说着昭华天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