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钻进几个丫头的屋里,把四丫头她们几个赶出去,“睡啥睡?去把大丫她们叫回来。”
最好能搅合刘一根的事,大丫就算了,二丫怎么也该在她手里卖个高价钱。
赶走几个丫头,朱秀月又叫起陈二,“你怎么在家里?你不是在保管室吗?”
陈二憨憨憨地道:“娘,我这才从保管室回来。”
竟然知道跟她撒谎了?在她面前弄鬼了?
本来她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然而陈二的回答,让她更加坚持自己的决定。
这样不听话的儿子留着干吗?
她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碗,发出股淡淡的香味,“起来吃了吧。”
陈二刚躺下又让朱秀月叫醒,心里火气可大了,再香的东西,他也没有胃口,“我不饿,你吃吧,我再睡一会。”
他故意打了一个呵欠,“我守了大晚上好困,娘让我睡会吧。”
朱秀月忍着喷他一脸口水的冲动,声音极为温柔地哄他,“狗子吃吧,吃了好睡觉,免得睡到半路饿醒了。”
陈二无奈地爬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碗,看到碗中是一团说清不楚的糊糊。即便味道很香,陈二也没有食欲。
他抬眼,却发现朱秀月的脸上露出他曾见过的那抹诡异,一时愣住,手中的碗也偏了。
朱秀月赶紧扶住他的手,“小心,别洒了。”
“娘,这是什么?”陈二皱着眉头问。
“黑芝麻酥,我拿水泡过,这样好吃,容易消化。”
“我怎么看着像狗杘呢。娘,我不想吃。”
“这么好的东西,人家都没得吃,你还不吃。快吃!”朱秀月端着碗往他嘴里喂。
陈二确定这碗黑芝麻酥加了料,他侧过面躲开朱秀月,又用手一挡,连碗带里的糊糊全洒在床上。
朱秀月指着陈二,气得说不出话。
陈二讨好地笑道:“娘,我就不吃了,你先去睡吧,我收拾一下也睡了。”
朱秀月气匆匆地出去,又端了一碗东西进来,嘴里有些小抱怨,“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不喜欢吃黑芝麻酥,我换了红豆糕,我这是我最后一点红豆糕了。”
看来是非要他吃了。
“娘,你先放在那里吧,我收拾完了再吃。”陈二拿着件破衣服在擦被子和床上的糊糊。
“成,你记得吃,别忘了。”朱秀月也不想待在这屋里,这间屋离茅厕近,偶尔有臭味飘过来。
朱秀月一出门,陈二端起碗就往窗外倒,拿手沾了点碗底的渣抹了点在嘴上,听到脚步声,又拿手背擦嘴。
“娘,我吃完了,睡了。你也去睡吧。”说完,陈二爬上床倒头都睡。
然而朱秀月仍在屋里,煤油灯依然点着。
“娘,你不回房睡觉?”
“你觉得怎么样”
陈二呆愣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肚子痛吗?”朱秀月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痛……哎哟,好痛!”
“痛就对了。”
“娘,快送我去医院。”陈二蜷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伸向朱秀月。
朱秀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娘,我不相信。娘,快救救我。”陈二顽固地向朱秀月伸着手,“你真不是我亲娘,我小时候,你也不会拼命地救我。娘,我知道你是我亲娘。娘,救我!”
“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救你吗?”此时,朱秀月像一只狰狞的怪兽,露出他巨大的牙齿等着撕裂他,“因为我还没有折磨够你。”
“看到你挨饿,看到你挨打,尤其看到你给我们朱家跟奴才子一样侍候我们洗脚,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畅快。我跟你娘洗过无数次的脚,终于轮到她儿子来给我洗脚,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看着陈二满脸的汗水,痛苦的表情,她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高兴,“你那个跛脚婆娘,是我特意从山沟沟里找出来的。看着你憋屈还得感谢我时,我这心里就特别高兴。还有你这次受的伤,也是我让侄儿去弄的,只不过在石板上洒上一滩水,你就摔一跤。谁让你不把工作交出来?我足足忍了你十年。十年前我明明答应娘家把工作给他们,你却让我颜面尽失,让我说话不算数!”
朱秀月一巴掌拍在陈二的身上,“我原来没想让你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让你活着。可你睡来后,却不听话,不听我的话!”
“你不知道,因为我一句话,你就打你婆娘,打你的丫头,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尤其看你像一条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心里就特别舒坦,跟大夏天吃凉棍一般。”
“娘,我不信,我不信。”陈二摇头痛哭。
“你知道你亲娘在哪里不?”朱秀月指着陈二的额头,“你不是喜欢看桃花吗?在那下面,知道吗?那下面是你亲娘。我让她日日看着你叫我娘,看着你被我打骂,被我折磨,看着她的孙女被我任意凌辱。知道我为什么选桃树吗?我要让她永世不能翻身!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陈二似乎忘了痛,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娘,快说,你是在骗我!”
“骗你?老娘才不稀罕当你娘!对了,想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吗?跟二丫一样骚狐狸精。当初我本来想掐死她的,可后来我想留着她,把她嫁给那些老头子,让你娘看看跟她长的一样的孙女能落个什么下场。每天看到二丫跟个丫鬟一样侍候我洗脸,给我洗脚,给我倒马桶,就像看到你娘在侍候着我!像当年我这个侍候她的丫鬟也能让她的孙女侍候我一场,看,这就是风水轮流转。谁让她当初不积德?明明都是乡下丫头出身,她偏能当姨太太,还深受你那个爹的宠爱。而我却险些让人卖入烟花之地……”
“看来你真不是我娘,看在我要死的份上,让我做个明白鬼吧?”陈二痛苦地呻吟道。
“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的!”朱秀月挑起眼角,一个眼风斜过来,说不尽的得意,“你爹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可惜杀人太多,命不长。让日本人给杀了,那天消息传来,太太慌了,带着一家人逃命。你那娘听说你爹死了,人都傻了。我故意把她带走别的港口,她都不知道。后来日本人进了城,大肆杀人。我带着你娘逃出城去,专门往小路走。结果路上还碰上逃难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娘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