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说!”六丫哒哒跑过去道,“伯伯,你一看就是好人,不要相信他的话。”六丫一只小手指着晋江,“他是坏人,说假话。”
叶一舟蹲下身子,平视着六丫,“他说了什么假话。”
六丫小嘴叭拉叭拉地说开了。
六丫才开始说,晋江立马反驳六丫那里说的不对,这里说的不对。
叶一舟喝道:“等她说完,你再说。”
晋江讪讪地住了嘴,额头却直冒冷汗,要不是叶医生在,他恨不得上前去掐住六丫的脖子,让她闭嘴。
当初他才进回春堂的时候,叶一舟就跟他说过,对待病人不分民族、性别、职业、地位、财产状况,都应一视同仁,如果他做不到,就赶他出去。
别看回春堂是国有制药店,但做主的却是叶一舟,他要开除谁就能开除谁。那怕他的后台是革委会的主任。进回春堂前,他是一个在街头的混混,不知为啥被革委人主任瞧中,让他来这里工作顺便监视叶一舟,但又不能对叶一舟不敬。
一开始他认真地监视叶一舟,按时给革委会主任汇报消息,渐渐地,他汇报的消息就那样,让革委会主任不满意,但这些都是事实,他整日提心吊胆怕自己的工作给没了。
后来,他发现他这份工作不是由革委会主任决定,而是由叶一舟,他开始认真地工作。而回春堂工资高,福利好。自他在这里上班后,爹娘脸上也有光,连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也另眼相看,在他面前讨好他。也因为这份工作,他找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结婚的日子都定了,眼看着就要结婚了。
可不能把工作搞砸了。
这时,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今天脾气大了呢?明明两年来,他脾气收敛不少,对人客气多了,当然来看病的人对他也客气。
也怪那几个乡巴佬,又有个臭丫头又说有霉味,要不那会闹出这一出来。
他越想越紧张,越担心叶一舟把他赶出去。
那边六丫把经过说完,郑重地强调一句,“伯伯,我今年才六岁,我是小孩,小孩不说假话的。”
晋江垂死挣扎,“叶医生,他们是来找茬的,一进来就说有霉味,坏我们回春堂的名声。”
叶一舟冷冷地看着他,道:“她说的话是不是事实?”
晋江张张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叶医生,这次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狗眼瞧人低了。我道歉,我道歉。”
“记得,你第一天来上班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什么?”
“记得!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对待病人不分民族、性别、职业、地位、财产状况,都应一视同仁!”晋江道,“叶医生,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
“明知故犯!”叶一舟平淡的声音。
晋江却知道他的声音越平淡意味着怒火越大,想到丢失这份工作的下场。他掉着头朝五美磕头,“对不起,对不起。”
陈前赶紧拉开五美,怒道:“她一个小丫头,那里能受你如此大礼。”声音缓了缓,“你丫起来只要道歉就行了。”
晋江抬眼看向叶一舟,叶一舟道:“怎么还要我教你?”
晋江爬起来,冲五美鞠躬道歉:“对不起。”又冲陈前和其他几人鞠躬道歉,“是不我对,不该瞧不起人。”
让他这么正儿八经的道歉,几个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六丫稚嫩的声音道:“我爹说过知错能改就是好人,只你改了,你以后就是会是好人。”
“看在你道歉诚心,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下次不用我说,你直接出这个大门吧。”
只要不被开除,怎么样就行。晋江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看你这两年工作认真,原打算收你为我弟子,教你一些医术。今日看来,你心性尚缺。”
晋江脚下一趔趄,他真想打死自己,好好的机会就让自己给弄砸了。
“今天你就回家歇一天吧。”
晋江难过极了,想跟叶一舟求情,可想到他那脾气,垂头丧气地走了。
陈前上前道:“那个药,我们给捡起来,保证一颗不少。”
“等会有人收拾,不用你们赔钱。”叶一舟平静的目光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
陈前搓着手,“那谢谢你了。”
叶一舟颔首,道:“你们是来看病?”
“对对对。”陈前赶紧点头。
“那上来吧。”
上面还有一层,是医生坐诊的地方,跟下面一样风格,红漆木墙木地,木沙发,木桌子。
陈前还看到一个熟人,古建军。
叶一舟瞧着他的神色,道:“这是我外甥,你认得?”
陈前道:“我之前在县供销社仓库当保管员,前阵脚受伤,在家里歇着。”
看到古建军的那一霎那,陈前极度后悔,今天没有把大美带来。在供销社工作一段时间,大美整个人不像之前那个死沉,有些年青人的朝气,就是那张脸还是黑,不白,身上的肉少,还要养养。
叶一舟点点头,看看陈前的脚,估摸着还有二三个月才能好。等那时,古建军也不会还窝在供销社。
古建军此时,眼光在几个丫头中扫来扫去,“你们谁闻出霉味的?”刚才他站在楼梯口一字不落地听到下面的谈话。
五美现在胆子可没有先前那么大,躲在几个姐姐后面闷声不出。
大概刚才跟叶一舟说过话,六丫道:“是我五姐。”
“能让你五姐闻出这是什么味吗?”古建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盅,杯壁是白底蓝云图案。不同于现今流行的搪瓷杯,这个杯子是陶瓷的,看起来轻轻薄薄,仿佛一捏就会碎的样子。
五美站出来道:“茶味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