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米愣了一下,微微涨红了脸。
“神经病。”她骂道,“我爸早死了,要是他还在的话,我也不会待在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姆佩插进来说,“你为什么要杀掉你爸爸?”
“不是爸爸,是养父。”顾悠说。
“……好吧,所以你吃掉了你的养父?”
顾悠摇了摇头。
“吃饭时能不能不要谈这个?”诺兰米说,“我在吃炸肉饼,搞得我胃口全无,要聊就聊点别的。”她看向顾悠,咧嘴一笑,“嘿,古尤,你喜欢看电视吗?”
“一般。”
“有个地方可以天天看电视,你去过监管员的屋子吗?”
“没有。”
“那你一定要去一次。”诺兰米坏笑道,“好好表现,说不定还有糖吃。”
“闭嘴,诺兰米。”姆佩皱眉说,“上周我差点被那头肥猪骗进去,我弯腰捡东西,他就开始摸我屁股,叫我去他屋里坐坐,我拍掉他的手转头就走,结果关了我叁天禁闭。”
“哈哈哈,真惨!要是我的话,我还真想进去玩玩呢!”
“监管员的屋子。”顾悠歪头,“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是玩游戏啦。”诺兰米说,“一二叁木头人,或者蒙眼骑大马……”
“别信她鬼话。”姆佩说,“进去一次,你会变成大肚子。”
“大肚子?”
“天呐,才不是。”诺兰米放下炸肉饼,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竖起一根手指,“你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根本不用担心会怀孕大肚子什么的,只要你技术到位,你甚至可以永远当个处女、当个基督徒……噢,毕竟这里是教堂,咱们得放尊重点。”她压低声音,凑近顾悠说,“我以前经常和男生这么玩,他们喜欢法式,在我们这儿叫做口……”
“我吃完了。”姆佩说,“我得回去洗衣服了,诺兰米,你走不走?”
“哦,我也饱了。”诺兰米站起身,顾悠也随之站起身,她们把餐盘放回去。临走之前,诺兰米回头冲顾悠眨了眨眼,“总之,要是监管员单独找你,不要拒绝,你会感谢我的。”
于是,第二天,监管员本杰明把顾悠喊进办公室,她按照诺兰米的忠告,没有拒绝。
实际上,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监管员的屋子,里面平平无奇,白灰色的墙上,挂着一些廉价的印刷画,几个沙发靠墙,中间摆放着一张算得上宽大的办公桌。旁边有个小门,里面摆着一张小床,是供人休息的地方。
房间里除了监管员,还有一个人,这个人穿着西装打领带,头发梳得锃亮,戴着一副单片金丝眼镜。顾悠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报纸。
“顾悠,我记得你叫顾悠。”监管员说,“过来,站到桌子前来,不必紧张,你能听懂英语对吧?”
顾悠往前走了两步,让他看个仔细。
“很好。”监管员说,“虽然我很少跟你说话,但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你,这一个月来,你表现得很不错。”他拉开抽屉,翻出一份文件,“根据《少管所管制案》上的规定,表现好的孩子都有额外的改错机会,现在上头派人过来,我想你正好符合条件——”
“什么条件?”
“嗯?”监管员没想到顾悠会主动提问,他说话节奏被打断,朝她看了一眼,在触到女孩清澈的眼神之后,他低下头清了清嗓子:“啊,首先从年龄上来说,你是最具备潜质的,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一切在可调控范围之内,所以我决定推荐你去参加政府的改造培训,当然,如果你表现不好的话,随时会回到这里。”
“我不去。”
“什么?”监管员瞪大双眼。
“我不想去。”顾悠说,“我喜欢这里,我不想参加什么改造培训。”
旁边传来一阵翻动报纸的声音。
“我刚交了两个新朋友,”她继续说,“这里的饭也很好吃,我要留在这儿,你把名额让给别人吧。”
“等等,”监管员头上冒出冷汗,他瞟了眼单片金丝眼镜男人,不死心地劝女孩:“这是一次改过自新的好机会,你难道不想恢复自由身吗?”
“我在这里也挺自由的。”
“你要听从我的安排,否则——”
“好啦,本杰明。”单片金丝眼镜男人突然打断说,“既然她不想离开这里,那你就出去问问其他孩子吧。”
监管员只好作罢。
这时,顾悠说:“那我可以留下来玩一会儿吗?他们说这里可以玩游戏,蒙眼骑大马,可是我没看见什么马,本杰明叔叔,马被你藏起来了吗?”
监管员:“……”
金丝眼镜男人笑道:“你可以留下来,然后自己找找看。”
“嗯,随便玩吧,孩子。”监管员抹了把额上的汗,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办公室。
监管员离开后,顾悠打量金丝眼镜男人,略带好奇地问:“你是上头派来的吗?”
“没错,我是上头派来。”男人把报纸放到一边,面带微笑地回答。
“你看起来跟我爷爷一样大,是谁派你来的,总统吗?还是上帝?”
“可以说是总统,也可以说是上帝,没多大区别,你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
“我刚才解释得很清楚。”
“我想听实话,可以吗?你觉得这里很自由?”
顾悠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万一离开之后,过得比现在还糟糕,饭菜更难吃……”
“哦,我向你保证,那里的饭绝对比这里好吃,还有零食和汽水,你愿意跟我走吗?”
“可以考虑一下。”
“那么说,你改变主意了?”
她认真思索一番,有点为难地说:“好吧,只要你兑现你的诺言……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我看过你的资料,那确实是一种很罕见的作案方式。”
“你觉得我是疯子?”
“我认为你很特别。”
“那就好。”顾悠抬起头,“我答应你了。”
“过来吧,孩子,光答应是没有用的,我们还有一堆文件要签署,你叫……”
“顾悠。”
“好,顾悠,我刚才突然想——我应该在哪见过你。”男人摘下了眼镜,塞在胸前的衣兜里,“我在厄多尼电玩城遇到过一个亚洲女孩,跟你长得很像。”
“那就是我。”顾悠说。她突然发现男人左手小拇指断了一截,她盯着他的手指,“我记得你,你要送我一把枪,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旋开钢笔帽,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
“没关系,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可以叫我辛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