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喝着酒,突然呛了一声。
“咳,呃,不好意思。”他急忙拿餐巾纸擦拭下巴,接着又碰倒了酒瓶,整个人手忙脚乱。
听到陈砺和秦箫说话,龚雪芸有点惊讶,忍不住打量起秦箫,又望了望lee,最后秦箫说话了,她又把视线投向她。
秦箫说:“不认识。”甚至没有朝陈砺看一眼,她拿起勺子,低头默默喝汤。
显然,她没有聊天的兴趣。
话题没能拓展开。
陈砺看向lee,说:“我是陈砺,这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龚雪芸。我们不是p城人,这次是来参加活动的。”
龚雪芸冲他们点点头。
高文重新拿起酒杯,清清嗓子说:“陈教授,您别太谦虚了嘛,你是心理学的专家,您瞧瞧我这朋友有没有心理问题什么的?我老觉得他脑子有点毛病,真的,我不跟您开玩笑。”
“什么呀?”龚雪芸忍俊不禁,“请咱们陈教授看诊,那是专家号要收费的,哪能让你白占便宜?而且凭我的经验,李先生一点毛病也没有,你这样说他坏话,他都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lee从容地笑着,“有这种朋友,我已经习惯了。”他看向陈砺,“不好意思啊,陈教授,刚才你和沐沐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既然你问,我就实话告诉您吧,沐沐失忆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管你说她像谁,她都不可能认识的。”
陈砺表情微怔。
“失忆?怎么会这样?”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是外伤?”
“不是。拍过片,医生说没有问题,可能是心理因素,您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失忆有时候也是一种心理防卫机制,秦小姐生活中发生过什么重大变故?”
lee面露难色。
“这样吧。”陈砺沉吟片刻说,“等吃完饭,秦小姐和我聊一聊——秦小姐,可以吗?”
他在征求秦箫的意见,秦箫却扭头看向lee,也只有lee能看到,秦箫目光中的抗拒。她皱眉不语,似乎想搞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越是抗拒,lee越想让她去。
“去试试吧。”他覆上她的手,温声道,“机会难得,难道你不想早点恢复记忆吗?”
秦箫不语,抽回手,低头吃饭。
lee对陈砺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侍应生把主菜端上来,大家都可以享用美食了,不再聊天说话。龚雪芸再一次仔细看秦箫的脸,无疑这个女人是漂亮的,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为何会受到陈砺的青睐呢?
侍应生离开后不久,再一次出现,他慢慢推着餐车过来,大家都很惊讶地看见餐车上放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旁边还有一小束白玫瑰。
“生日快乐。”lee把花塞到秦箫面前,扮了个鬼脸说,“这话可能说得有点晚,不过,总归要庆祝一下,对不对?”
高文“噢”了一声,似乎很受不了这种肉麻场景。
秦箫接过花,闻了闻,又看了看,带着水珠的白玫瑰好像刚采摘下来似的。她把花放回餐车上,对lee说:“这惊喜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过几岁生日。”
“是呀。”龚雪芸羡慕说,“我也吓一跳呢,还以为送错桌子了,今天居然是秦小姐生日么?真巧啊,今天是521。”
事实上秦箫的生日是5月16日,lee没有解释。他反问龚雪芸:“巧什么?”
“521你不知道么?521——我爱你,还有520,”龚雪芸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看自己,不由捂嘴,“你们都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陈砺是个老直男就算了,怎么其他人也不知道呢?
高文咧嘴笑了:“是这样啊,怪不得今天人这么多,请原谅,龚小姐,我和李都不是中国人,我们俩对你们这儿的文化一窍不通——管他呢,我有一个建议,为今晚的幸福干杯吧!”
“干杯!”
觥筹交错的声音,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小块蛋糕。秦箫心不在焉地喝了口红酒,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主菜的鹅肝煎得很漂亮,摆放在吐司苹果片上,她没有心情欣赏,用餐刀切下一小块送到唇边,只是闻着味道,就没了胃口。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秦箫闭上眼睛,硬下心来送入口中。鹅肝在口中咀嚼,奶香的酱汁已经遮掩不住食物原本的腥味,她的喉咙反射性痉挛,还没咽下去,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放慢咀嚼速度。
动物的内脏,人的内脏……似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餐桌上,大家都很愉快,她不能出丑。
她拿起杯子,正想借着酒把食物强行吞下去,忽然,面前伸过来一只托着餐巾纸的手。
lee在右侧看她,向上抬了抬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动动嘴唇,把鹅肝吐在他掌心。lee动作轻巧,立刻迭起纸巾缩回了手。两个人默契地不说话,藏着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秦箫以为没人看见,然而龚雪芸看见了。
她大大方方地问道:“怎么啦,秦小姐?鹅肝不好吃吗?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她确实很好奇,同时也很关心秦箫。说心底话,她并不讨厌她。
秦箫放下酒杯,摇头说:“我吃不惯,我原以为很好吃,结果不行,是我的问题。”
“别责怪自己。”高文说道,用餐巾擦擦嘴角,重重咳嗽一声,“你们俩都已经订过婚了,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压根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