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翻來覆去,煩惱到天要亮才迷迷糊糊睡著,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一個姑娘坐在一旁的椅上,打瞌睡的頭才垂到胸前,突然驚醒跳起來,睡眼惺忪的張望,發現我已經起身穿鞋,瞌睡蟲全飛了,緊張的站得直挺挺「少少少少夫人。」
真是刺耳的稱呼......
「翠翠翠兒馬上去給妳準備吃的!」風風火火的衝出去,提著飯籃又風風火火的進屋。
我坐在桌前一手撐著頭,看她擺好一桌飯菜。
「少夫人請用。」她遞筷子。
我接過筷子,戳戳碗裡的米飯,又伸手夾了菜進碗裡,埋到米飯下,我側頭看她,她盯著埋著菜的飯碗,然後好奇的對我眨眨圓眼。
「我說......妳要這樣一直盯著我嗎?」
「翠兒不敢。」她漲紅臉拼命搖頭。
看她也不過十來歲,一副菜鳥的緊張樣,我用筷子指了指門口「那妳可以出去了。」
「唔......」她緊張的望向門口,又不知所措的看我「少爺交代,少夫人的貼身丫環不能離開少夫人一步。」
少爺,是指衛仲道?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不要叫我少夫人,還有我不需要什麼丫環。」我才不是衛家少夫人,才不需要安排什麼小婢伺候......
「可是......」翠兒懦懦的低下頭。
看她為難又可憐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都拜了堂了,豈是為難一個下人就能改變。想到此,眼淚成串掉下來......
「少夫人!」翠兒嚇得又驚又慌「您別哭了,翠兒出去就是。」
我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叫住她「沒關係,妳來這坐。」我拉開旁邊的一張椅子。
她猶疑一下,但又怕惹哭我,只好乖乖的坐在我旁邊,看我默默的夾菜,又埋進飯碗裡。
「少夫......呃......您不吃嗎?」翠兒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有理會她,攪弄著碗。
「少爺說,讓您趕緊吃完去院子,有人要見您。」
攪弄筷子的手頓時停下,我趕緊起身拉她就往門外走「我吃飽了,快帶我去。」
「可是您根本連一口都......」
她被我拽出門「哪個方向?哪裡?」
翠兒指了指,我朝那方向飛奔去,在白楊樹下果然有一個背對的身影,他似乎聽見有人走進,轉過身。
期待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羊大哥......」我失望地垂下頭。
「琰琰......」他走到我面前,腳步不如以往見到我般歡快,眼神也有些疲憊。
「你怎麼來了......」我喪氣的看著腳尖。
「妳......」他溫暖的手撫撫我的頭,就如小時候一般,彷彿有千言萬語要說,琢磨了很久,卻只吐出幾個字「......還好嗎?」
「嗯......」我抬頭與他對望,激動又心塞,或許這是我唯一可以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的機會,我握住他的臂「羊大哥......你知道家裡,有沒有一個姓曹的來提親?」
他看我,神色很複雜,當年那個少年的清澈雙眼已不復見,他移開眼神「沒有......」
我垂下手。
「琰琰,妳已經拜堂......是衛家的人了......」
「我不是!」我任性地否認。
「琰琰......」他滿心不捨「朝局動盪,為了妳爹爹,這親事是躲不過的......」
我淚眼汪汪的望著他「可是我有喜歡的人......我有喜歡的人啊......」
他伸手偕去我臉龐的淚痕,也紅了眼眶「......對不起。」
我拼命掉眼淚,不敢相信曹家沒有人來提親,不敢相信舟方一直都沒來找我......上一世春去秋來最後等到的是他的死訊,我不禁顫抖,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
或許我該丟下一切,現在就衝去天崖海角找他,但是我能嗎?看著羊衜,想到養我十幾個年頭的爹爹,若我不顧一切,沒有衛家的支撐,甚至交惡,那蔡家又會是什麼下場?難道就為了我一人,他們都該死嗎?我除了心軟懦弱的哭,什麼也不能做。
「琰琰.....衛少爺會對妳好的......」他黯下神色「衛家大族,也夠讓妳安穩度過下半輩子......妳一定會幸福。」
一定會幸福......嗎?
羊衜離開後,我待在房裡,發呆喝酒,我趴在桌上,沒有動一桌的晚膳,夜暮低垂,將度過在衛家的第二個夜晚。萬籟俱寂,月光暝暝,蛙鳴嘓嘓。
「翠兒......」
她本來還在擔心我終日一語不發,見我開口她有些欣喜「是!」
「妳說......」我轉轉手中的酒杯「妳家少爺今晚會來嗎?」
翠兒搔搔頭「夫妻不是應該......」
不想讓她說完「他昨晚整夜在哪?」
「書房。」
「是嗎......」醉意來襲,我朦朦朧朧睡著了。
隔日我頭痛欲裂的清醒,翠兒見狀趕緊端上熱毛巾熱茶,早已日上三竿。舒緩不適後,我吃了點她準備的午膳。
「少夫......呃......您今天想要做什麼呢?」翠兒見我開始吃東西,似乎心情有些轉好,便又小心翼翼的問。
雖然翠兒不是很機靈,倒是心細,什麼都準備的妥貼,讓人喜歡「那妳陪我去院子走走吧。」
「是!」翠兒開心的回應。
接下來幾天,無聊時便拉著翠兒,有時候想到舟方,心上揪著哀愁,就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