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还有她偶尔像挣脱躯壳束缚的微笑。
林靖博觉得,他对她的喜欢已然收不住了,就要决堤而出。
“小迦。”他轻唤。
梁迦应声看他,唇角粘着白末。
“做我女朋友吧。”林靖博趁势追击,掌心发汗。
梁迦轻笑,“我们才认识几天啊?”
“可是我过完元宵就要回四川了,我希望你能在那之前给个答复!”他忐忑地失态,“我是真喜欢你,想对你好,你别想太多,结婚什么的都远得很,我单纯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梁迦抬眉,“可你也说了,过不久就要回四川,你要我跟你异地恋啊?”
“高铁也才一小时。”
林靖博不由抬起手,捻下她嘴角瞩目的白末,掐进指腹搓了搓。
“我会每周都坐高铁来找你,你有时间也可以去四川玩。等我转正有着落了,就向公司申请调职,调到重庆来陪你。我这些话都是真心的,有一丁点假话我出了门就被车撞死!”
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梁迦打量半晌,的确相信了他。
前不久她的技校同学群又热闹了一回,是因为有位女同学嫁了人且受聘到了高端沙龙,喜事伴随红包洒进群里,自此那个班只剩她一人孑然孤身。
太多人关切她生活的异常状态。
魏娟也是,几乎恨不得到街上随手押个男人许给她。
可梁迦对未来的生活不抱期待。她是山寺里守钟的和尚,做一天就撞一天。
那句话怎么说的?
身后有馀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终究,白糕吃尽,梁迦拍掉手上的细碎,依旧没给林靖博肯定的答复。
*
陶秀真来住的这几天,都和女孙同挤一张床。
脾性大的人似乎格外怕热,此种睡法使她总要难受一阵才能入眠。翻来覆去的动静,闹得正当更年期的魏娟也难消受,索性陪她同枕夜话。
夜凉如水,梁迦一动不动,于是母女以为她已沉睡。
“我就记得,老梁还在的时候,他一着家你们就要吵,吵得家里没个安生。两个娃儿出生了,总算是好了一点点,结果到了零七年的时候哇,哎你们又回了老样子。现在想想嘛,也是可惜哦,家里头没个男人,有的时候你也没得珍惜。”陶秀真竭力将声线压低。
魏娟动两下腿,翻身冲天花板,“你是在怪我迈?他勒个人闷驴一个,好没意思哦,回了家也不做事,我又不是请来的长工!”
“你小点声噻……我不是怪你,还不是看你一个人过得艰难嘛?”
“我不艰难,娃娃儿都大咯,不要我掏钱养,我天天哈麻将,小日子巴适得很。”
“又是哈麻将,每天到晚就晓得哈麻将!”陶秀真暗嗔,倏然沉下声问,“我说真的,你这些年都没想过找一个嘛?还是你想过,但不跟我讲?”
魏娟顿默了半分钟有余,在被子中搓搓右臂道:“没想过哦。想了还不跟你讲,我不是发神经嘛?”
“唉……勒样子看来,你和我真的是一条命。”
夜转深,话音顺黑暗的滑梯坠到地上,渐渐地没了下文。
母女二人呼吸深长,开始起伏鼾声时,梁迦静静睁开了眼睛,魏娟的右臂无意识地贴在她怀边。
江面航灯的光影时不时渗进来,会点亮她的视野。凝视那只手臂许久,梁迦蹑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去厨房倒水喝,才握起杯子吞咽两口,即感到身后有缓缓凑近的压迫感。
这人怎么也是三更半夜不睡觉?
梁迦落下杯子,忽被他自后压在灶台上。
那杯子差点挥落地上,好险梁池接住,它坠地的咣响只存在于梁迦的虚惊里。
“梁池,疯了你!”
她用气音,背向他呵斥。
梁池不接话,只抱着她收紧手臂,好似锚具牢牢固定了触礁的船。
“给我倒杯水喝。”他这样悄声说。
“你花样真多!”梁迦咕哝着,隐隐约约漏丝笑,就此姿势捉起杯子送到压在肩头的下颌边。
梁池敷衍地啜了两口,抬头盯着她看,看她嘴角湿津津的水光。
对他而言,解决它最好的办法便是——
亲口品尝它,照单全收。
梁迦浑身一颤,调匀呼吸道:“我今天听说,这片是真的要拆了,是准确的消息。”
“哦。”梁池哑着嗓子,那点水压根浇不灭心火。
“哦?你听清我的话了吗?”
“听清了……”他无奈应答,“没事,拆就拆。”
真的是难以交流。
梁迦恼火地皱眉,侧头看窗户。
冰雾犹如玻璃生长的层层绒毛,覆住外面模糊的夜色。看了一会儿,她想到搭在身前的这只手,曾在冬季的地铁或公车侧窗上,划开水雾写字给她看:
一个上段半包围的字母“g”,恰恰是“c”与“j”的胶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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