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常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按着腰刀的手紧了紧,似是有些无奈。领了辎重营的事务,他一直想要与下面的人打成一片,这些日子来做了不少的努力,看着他们没有表现出来的鄙夷,他抿了抿唇,看向黑皮。
“换一个唱吧,不要唱这种动摇军心的曲子。”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纷纷愣住了。
直到老孟踢了黑皮一脚,黑皮才反应过来,笑逐颜开地“哎”了一声,得劲儿地大声唱——
“曲儿小,腔儿大。官船往来乱如麻,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正在这时,一声“嘚嘚”的马蹄声在前面响了起来,敲在烟尘滚滚的官道上,远远便是大喊“报——”,接着,一个身着重甲的兵士跳下马来,看那脸上的胡茬就知道是前面过来的。
“指挥使大人,大将军王有令!”
很快他递上了一个火漆封缄的印信。歌声停下来了,夏常拆了开来,看完了回报那人,“兄弟回去禀报殿下,辎重营定能按时到达。”
那一匹飞驰的骏马离开了,众人再也没有了唱曲的心情。
实际上,就在辎重开拔的第三天,赵樽带领的北伐大军就已经赶到了前面。辎重部队虽然“先行”,可车队的粮草军械都是负重物资,行军的速度慢了许多。
就在五天之前,晏二鬼带领的先锋营,已经到达了与北狄对峙的蓟州。五千人的先锋营收编了蓟州总兵马朋义的残余部队,以一个通宵的代价,拿下了蓟州城外的下仓镇驻扎。赵樽的主力军是于三日前到达下仓镇的。大军到达,未等驻防,便一鼓作气拿下了蓟州城。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夏常文绉绉说了一句,看着官道的方向,扬了扬手,大声说道。
“将士们,大将军王命令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到达青州。大家加快脚程,速度赶路,前方还等着粮草呢。”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之后,再没有了议论声,有的只是长长的沉默。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经历战争的人来说,心里的紧张感,更是拔到了尖端。过了潍县就进入青州府境内了,再过去没有多远就是蓟州。也就是说,他们离前线已经很近了。
“小齐,你怕吗?”
良久,夏初七才听见小布低低的声音。
她没有回答,目光一直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官道,想象着蓟州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上,赵樽在做什么?他又在想什么,有没有亲自上阵杀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因为真正的战争,与她想象实在不太一样。
到了潍县,一入青州府地界,越往北边走,一路上见到往南逃命的老百姓就越多。一家一家,一户一户的人都在流离失所,扶老携幼,牵猪赶羊,告别家乡,那画面点缀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是她以前在任何的影视作品中都没有见到过的,这才是真正的荒凉。
突然之间,她就想到赵樽说过的那句话,战场是“愚蠢的人类自我铸就的坟地”,她发现他说得对极了。春日的柔和绿意,半点也照不出来心旷神怡,繁华被大军的铁蹄践踏之后,再也找不回应有山美水美。
“让开让开——”
正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夏初七奇怪地转过头去,看着后面官道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