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一行禁军走向楚茨殿的门口。
长风拂过,看不清他们的脸,守卫低低喝了一声。
“站住!做什么的?”
“六爷差来的。”一行为首的禁军,递上腰牌,看了那人一眼,“六爷说弟兄们受累了。这些日子,昼夜不停的值守,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嘿嘿,应当的……”看得出来是一张熟面孔,那小子笑了笑,又不解地道,“张头儿奉了六爷啥差事?这大半夜的,不会是要给我等赏银子吧?那可受不起。”
“少矫情!你几个赶紧去,六爷在本仁殿后面,为兄弟们准备了宵夜。”
本仁殿是东宫文华殿的东配殿,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赵楷治军向来亲善,这种事不是头一遭了,那小子笑眯了眼,道一句“好嘞”就要走。
禁卫领头敲一下他的头,低低斥道:“不要都跑了!换着岗去。陛下在这里,丝毫松懈不得。这一处我几个先看着,你们去吃了来换岗哨上的人,不必理会我们了……”
低低的几声嬉笑,散去了。
月亮缩进了乌云里,夜风,似乎大了许多,吹得楚茨殿门的三个灯笼,哧啦啦的作响。
内室的灯火,明明灭灭……
禁军换岗的时候,夏初七刚好走向净房。
赵绵泽入了净房有半盏茶的工夫了,一直没有出来。她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步子有些沉重,但面色却很冷静。入了净房,她看一眼侍候在里面的何承安,轻轻咳嗽一声,不轻不重地道,“你出去吧,我来侍候陛下。”
何承安惊讶的抬头,为难地看着她。
“这……”
“出去罢!”不等何承安的话说完,泡在池中的赵绵泽就懒洋洋的叹了一声,语气淡然,隔了一道屏风传出来,带着一种熏蒸了水雾的鼻音,给人一种像是睡着了的错觉。
“是,陛下。”
何承安出去了,随便关上了门。
“赵绵泽,你今晚一定要我侍寝是吗?”
夏初七没有走进去,就站在照壁外头,淡淡问他。
“我的态度,不够明确?”他道。
“我只是再确定一次。”她突地笑了,“你可想好了?”
里面的男人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夏楚,此事无须再议,你别无选择。”
夏初七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好”,就在赵绵泽心里一跳,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照壁边上被灯光拉长的影子时,却听见她突地冷冷一笑。
“既然别无选择,那我就不选择了。赵绵泽,当年为了你,我被人追至蜀中,一个人走投无路,跳下了苍鹰山。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不怕再死一次。既然你不愿意等,那索性鸡飞蛋打好了。你不仅得不到我的心,我连尸体都不会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