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个老太婆说话,夏初七很是纠结。
她嘴里说的“有些脸面”,听上去毫无问题。可仔细一辩,却很容易听得出来,她的意思是,她若出了什么事,崔英达是不会饶了她和赵十九的。
厉害!
夏初七这般想着,只当完全不察她的意思,随口打一个哈哈,干笑两声,“按理来说,我救治太皇太后是应当的,不该要赏。可您猜得没错,我心里属实还装着他,那我便卖一个顺水人情给他,等着领太皇太后的赏赐吧?”
太皇太后盯她打量,点头不止。
“那便好,你啊,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
夏初七轻轻一笑,毕恭毕敬道:“太皇太后凤体未愈,朝中人人惦念,非我一人。事不宜迟,炼金丹之事,太皇太后还得抓紧。”
“这次回京,哀家便筹备。”太皇太后顿了顿,突地一转眸,笑道,“元祐这小子近来闲得很,哀家回头便交由他督办此事。要是办好了,哀家便指给他一房如花美眷。若是办不好,看哀家不拿他是问。”
夏初七嘴里应是,头顶仿若有一股子阴风刮过。
这一夜,夏初七睡得极不平静。
原本她想敲诈太皇太后一笔,没有想到,她反倒把圣旨之事扯了出来,用一道根本“不明真相”的圣旨来压她。而且,太皇太后故意说把那事交付给元祐去办,意思也很明显——出了茬子,元祐得负责。
暗地烽烟点燃了,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看上去潋滟不大,却仍然改变了湖面的波纹,让身在波圈里的人,即便不想不愿,也不得不卷入其中。
次日起来,又是天晴日朗。
大槐树上的蝉儿,不知疲倦的叫着叫着。
一地的阳光,仿若碎金铺在青砖石上。
夏初七再一次去了松涛院。
经过一夜的休憩,太皇太后的精神头儿似乎比昨儿受伤时好了许多,只咳嗽更为严重,偶尔还得咯血。虞姑姑私底下把她拉到外室说,太皇太后昨晚一宿没合眼,就是惦念着炼金丹的事儿,问她几成把握。
夏初七顺手塞一根金钗给她,冲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指,然后也不管她懂是不懂,便直道放心。
可ok的手势在她看来,其实是“0”。
为太皇太后换了伤处的敷料之后,二人又闲聊了片刻,几乎都是不着边际的话题。太皇太后精神头好了,再一次问及她考题之事。
老实说,自打应下那事,后面便一直出事,她压根儿就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如今被追问,她含糊地推说明儿早上报来与她,便飞也似地退了出去。
明儿是在东苑待的最后一天。
也便是说,明儿就要为梓月选驸马了。
一不小心肩负着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夏初七终是焦心起来,比焦心自己还要焦心那一家三口。
可有些事情,想法很美好,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想要顾及方方面面,万无一失,以她一个孕傻的脑子,似是很难办到。她得找人商量。可天下事便是这般奇。她想见的人,见不到,想躲的人,偏偏却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