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不是普通的人,她永不会向人谈论自家的悲哀。
在她的嘴里,只有自嘲。自嘲,是她活着的一种方式。
过了腊月十五,魏国公府更加忙碌起来。
宫中的嬷嬷,府里的丫头,每日里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在忙碌。
他们在筹备她的大婚,夏初七自己也忙了起来。
不过,她却不是在忙嬷嬷教导的礼仪。从清晨到日落,从下雪到雪化,她除了每日重复的老三件——吃饭,睡觉,扮阿娇之外,看书,写字,逗鸟,绣花,忙碌得不可开交。她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她才不会去担心南方的战事,不会去想赵樽的近况,更不会忧虑他到底有没有收到她的信,还有那些冬衣。
大马一直没有飞回来。
后来的后来,她的担忧里,便又多了一只大马。
但不论事情如何发展,洪泰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七,终于来了。
这一日,还是风雨交加,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在皇城里,银装素裹,却不妖娆。天气寒如冰冻,但筹备着大婚的魏国公府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颜色冲淡了寒冷带来的冷寂,从前堂到后院,从主子到丫头,无一不面带笑容,整个府里,都散发着一种喜气,从门口铺开的大红色锦缎,长长的,似乎延伸到了天的尽头。
“美!”
“太美!”
“属实太美!”
“不行,我要晕过去了!”
天儿还没有亮,楚茨院里,一大群丫头就围着一个姑娘叽叽喳喳,脸上无不都是艳羡之色。
“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几个还围在一处偷懒?还不赶紧去做事。”吴嬷嬷的声音落下,那几个小丫头轰一声笑着就作鸟兽散了。吴嬷嬷瞥了一眼坐在圆杌上尴尬的顾阿娇,冷哼一声。
“麻雀就是麻雀,扮得再美也变不成凤凰。”
说罢,她把一盆为夏初七洗漱过的水猛地泼在门前的檐沟里。
“丫头的命,装什么主子。”
她嘀咕的声音很低,但顾阿娇还是听见。她状似不知地抚了抚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脸上精致的妆容,情绪阴沉了下来。今儿是楚七的大婚,她将作为楚七的陪嫁丫头与她一并去皇宫,去那个据说方砖都是金子打造的皇宫。一开始,她心里那一头小鹿是欢悦的,可被吴嬷嬷一盆凉水泼出来,顿时又凉了心。
打扮得再漂亮又如何?
穿上了新衣裳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