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们”是谁?夏初七几乎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贡妃。
除了贡妃之外,还在宫里的……只有一个丫丫。
她微垂的手指攥紧了。她知晓,赵十九敢发动这样的一场宫变,不可能会对贡妃没有任何的安排。他向来是善于谋划,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让贡妃和丫丫落入赵绵泽的手里,从而要挟于他?
可是,万万想不到,贡妃真的出来了,她被人押着,就站在乾清宫内殿朱漆的大门口,一身皇贵妃的华贵长貂裘衣,庄重而肃然,满头花白的头发没有绾起,而是飘散在身后,随着冷风起舞,身姿曼妙,面上的苍老,未影响她高贵的姿容,依稀可见当年宠冠后宫的艳色。她怀里抱着两岁多的丫丫,那孩子像是吓傻了,愣愣地看着院中的众人,小脸呆怔着,一声不吭。在贡妃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月毓,她双目通红的看着面前的赵樽,也看着与赵樽站在一处的夏初七,目光冷然。
贡妃托了托孩子,看着赵樽。
“老十九,你终于来了。呵,娘等你好久——”
母子俩多年不见,也多年不曾好好说话,沧海桑田一别,再见竟是这般情形。原本她应当是悲痛万分的,可她一字一句吐出的这番话,却是淡定如同每日见面的寒暄,甚至还带着笑容。她说罢,见赵樽不答,又扫过脸来,看一眼夏初七,一双纤秀的眉头蹙起,似是对她很不满意,却也没再奚落,而是缓缓说了一句。
“好好照顾我儿,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身陷囹圄之中,还在放狠话,除了贡妃,谁也没有这般傻了。
可夏初七看着这样的她,却笑不出来。她皱起眉,轻轻点头。
也不知贡妃看见没有,她没有再理会夏初七,只是又对赵樽交代。
“老十九,你不要怕……你什么都不要怕,有娘在,没有人敢把你怎样。”
这真是一个不自量力的母亲,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着儿子……但纵使她再不自量力,仍然是一个母亲,一个想要保护儿子的母亲。赵樽冷冷牵起嘴角,看着贡妃,声音缓了又缓,“为何不走?为何不听我的话?”
贡妃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身后。
可是内殿之中,虽点着烛火,但那个永远无声无息的人隐在帐子里面,她并不太瞧得清。看了那个男人片刻,她莞尔一笑,又回过头来,声音柔软了不少。
“不是娘不想走,是不能丢下那个糟老头子……”微微一晒,她脸上露出一抹类似于少女的羞涩光晕,一双乌黑的眼眸中,似有万千的情意在流动,“以前娘都没有机会与他日日相处,好好看他。这些日子,我是过得最为快活的,到底他还是只属于我一个人了……老十九,娘是快活的,真的,很快活,很快活。”
不知想到什么,她东一句西一句的毛病又犯了,逻辑再次混乱。
“还有……你爹是爱你的,你不许恨他,不许不听他的话。”
赵樽唇角紧抿,苦笑一声,并没有责怪贡妃私自留下来为他添的麻烦,只是定定看一眼她不合时宜展露在面前的纯真笑容,然后无声的闭了闭眼,轻轻丢下手上的佩剑,看向胸有成竹的赵绵泽。